花爷没开口前,路简脑海中不停想象,一个怎样威风凛凛的名字,才配得上这只曾经叱咤风云的妖王。当阿花这两字进入他的耳朵,如平地惊雷,雷得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平心而论,阿花这么名字,真不怎么符合花爷气场。
花爷大概早就见惯不怪了,解释道:“给我起名的人曾说过,因为我是一只漂亮的狸花猫,所以叫阿花,还有她平生最喜欢花朵,觉得每一朵花都十分漂亮,因此她便用最喜欢的事物来给我命名。”
路简道:“这只是说明,你的名字珍贵呀。”
燕尧听到这里,竟然同花爷异口同声道:“名字是一个人来到世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花爷显然是听不到燕尧的声音,末了,燕尧补充道:“这话,是悦人说的。”
路简不置可否,要知道他从小因为自己的名字,没少被师兄弟嘲笑,都说他是路边捡来的,所以叫路简,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他也曾像娃狗一样在角落里哭泣愤怒,可是谁也没有帮他。师傅是喜欢他,却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旁。
想到这里,悦人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不愿再提,问道:“现在怎么办?”
花爷道:“当然要从铁柱入手。”
打听的事当然还是交给路简。铁柱他们一家是近些年才迁到渡缘城的,之前是在附近某个小村庄谋生,父母都没有什么文化,所以兄弟俩的名字都不太文雅。铁柱这孩子少时也很懂事听话,就是长大了,每天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一起厮混。奇怪的是,这群人既不留恋赌坊花街,也不滋事斗殴,只是整日无所事事,白天不见踪影,直到夜晚才一身臭气出现在街头。
因为总是无所事事,没有一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们。久而久之,人们看他们就越像混混,加上他们嘴里总爱说些荤话,戏耍一些过路的漂亮女子,虽然没有真的动手动脚,却也令人厌恶至极。后来人们都说,他们就是一群想白吃天鹅肉的癞□□,哪里有漂亮姑娘,哪里就有他们。
说道这里,路简问道:“我们分头去找铁柱的朋友?”
“不用,”燕尧又掏出罗扇一晃,笑道:“我们等那群癞□□自动上门。”
花爷这次看到燕尧并没有震惊,毕竟当他能见到燕尧时,有关燕尧的记忆也会回来。他赞许道:“这么一只大天鹅,不怕他们不上钩。”
燕尧脸上厚厚的脂粉,虽然有些夸张,却掩盖不住他天生出众的容颜。周围的人看到美人,也纷纷忍不住频频回头。
路简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其他人也看到燕尧的模样,想起燕尧之前说过,人们看到的应该是罗扇,奇怪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燕尧道:“因为你给我建立了神龛,把我供奉成了神仙,渡缘镇的人三不五时拜一拜,我也稍稍能在人面前露出面孔了。”
神龛里放着燕尧的灵牌,因为路简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请来了神仙,便有人愿意相信渡缘镇真的有神仙,愿意相信燕尧的存在。路简却有一丝怅然,对于众人能够看见燕尧这件事,他无疑是开心的,可是自己不再是唯一一个能看见燕尧的人。
从傍晚开始,艳娘就大刺刺的在街上四处吓晃,知道天色完全暗下来,依旧没有癞□□上前。他们正以为癞□□提前回家了,还是花爷反应及时——路简这么个大活人跟着,他们是不会靠近的。路简这才施遁形术隐去身形,远远跟着。过了很久依旧没有人上前,路简看着燕尧作为一个女子过于高挑的身材,不由得担心:恐怕癞□□也嫌弃天鹅太高,跳起来打不着天鹅的膝盖。
直到街上行人纷纷回家,燕尧终于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街角,等到了他的癞□□。
三个流里流气的人从墙角冒出来,堵住燕尧的路,调笑道:“小美人,去哪儿呀。”
燕尧故作害怕,捏着嗓子小声道:“回,回家。”
要么说燕尧装女人能不被发现呢,每当他扮作艳娘,声音都如溪流般细软清脆,根本不似燕尧本身那如滚滚江河般粗狂的声线。
其中一人靠近了调戏道:“别回家了,跟哥哥们一起去玩吧。”
这三个人都还没有燕尧高呢,燕尧装得特别委屈,眼泪虽然没有,但是哭腔却十分逼真:“不,我要回家。”
三个人当然不停燕尧说什么,却并没有真的动手动脚,燕尧假装害怕后腿,把他们往一条小胡同里面引。路简看时机差不多,背着花爷快步上前,刚刚靠近,胡同里便传来那三人的惨叫。
路简刚才还是有点担心燕尧吃亏的,现在有不免担忧起那三个混混。当日审判阵中燕尧一脚踢爆鬼铜像画面,对路简来说不可谓不震撼,每每回想起那一幕,他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三人看这高挑的美人太过强悍,把他们仨打得求爷爷告奶奶,其中一人从地上抓了一把尘土向燕尧面部扬去。燕尧没料到这一手,况且他死了那么多年,很多感觉都没了,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觉得眼睛疼。最奇怪的是,这痛觉竟然逼出了他的眼泪!
燕尧扭头,迎着夜色,众人都看到这位高挑美人两眼朦胧,那副凄然将泣的模样在皎洁的月色下,更是引得人心波荡漾,想入非非。然,这位美人不知是喜是怒,目眦欲裂,一条长腿扫过去三人齐齐倒地。美人声线变粗恶狠狠道:“没看到老子在哭吗?我这么小家碧玉的,你们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活该你们打一辈子光棍!”
燕尧许是踢得狠了,三个人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这是路简和花爷才赶上来,花爷一见没人轻浮的毛病又上来了,调笑道:“啧啧啧,姑娘这哭得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容我多嘴一句,实在是见识浅薄,真没见过哪个小家碧玉的姑娘身高堪比七尺男儿。”
路简比也想调笑,但他总忍不住想若是他一句话没说对,他的脑袋就会跟那破碎的鬼铜像一个下场。最重要的是,燕尧这么个假娘娘腔都接近七尺,他却始终像个孩童,比燕尧矮了大半个头。
燕尧尚处在自己有痛觉会流泪的震惊中,不欲与花爷争辩,道:“你们赶紧问重要的事。”
路简上前,才发现三个人刚刚还在□□,现在却恐惧地看着他肩上的花爷,才意识到花爷竟然在人前开口了。路简干咳一声,笑着解释道:“你们不要怕,这就是个骗人的把戏,这猫压根不说话,来,阿花,叫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