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被重重放在了茶几上。
聂盛远看着新闻报道,表情严肃,周身气压极低,见屏幕上一闪而过于钦的相片,攥紧了拳头。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翻看着通讯录,正要拨打出去的时候,余光瞥见周聘走进了茶室。
我刚才听到响声周聘的声音越说越轻,逐渐没了声音,低着头烧水为聂盛远倒茶,余光瞥见聂盛远的手边放着一个相框,照片中的人她再熟悉不过。
看着眼前的妻子,聂盛远的眼中毫无情感,冷声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准来书房。
浅灰色的西装着身,让本就看起来儒雅的聂盛远更添了几分书生气,黑色方框眼镜压制住了他鹰钩鼻的锐气,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总爱耷拉着眼皮,似乎是将自己的精光隐藏,如他一般,躲在阴影中窥探着一切。
他的声音宛如锋芒,直戳周聘的脊骨,仔细看,这寒芒上似有倒刺,每一句话都在刮她的肉,划开她的筋血。
但即使她再小心谨慎,不想在聂盛远露怯,可她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地发抖。
聂盛远目光向下,看着周聘谄媚地给他倒水,冷哼一声,我刚才的话,你没听见吗?
周聘吓得一哆嗦,不小心将水倒在杯外,溅到聂盛远身上。
滚烫的热水落在他的西装上,在浅灰色中留下重墨,格外明显。
啪!
一个巴掌落在周聘脸上,她捂着自己被掌掴的半张脸,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热水壶一不小心脱了手,热水全洒在了她的腿上,她本能的惊呼,但再看到聂盛远的目光后,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腿上和脸上的疼痛,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
还不滚?聂盛远眯着眼,目光中满是厌恶。
周聘感受到了明显的杀意,她低头颤抖着捡起地上的碎片,她伸手时,长袖遮掩不住手臂,露出了一道道狰狞可怕的伤痕。
她顾不上自己的手指被玻璃水壶划伤,收拾好碎片就要立即离开这里。
但书房内的聂盛远突然喊住了她。
聂盛远看着周聘手臂上的伤,突然说道:你手上的伤记得上药。
周聘一愣,心中似有暖流融化严冰,却听聂盛远紧跟着一句话:后天我妈会来家里一趟,你要是敢乱说什么,或是让她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周聘紧咬着下唇,不敢多说什么,立即走出书房。
直到关上书房的门,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玻璃碎片,手掌心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她强忍着泪水,将碎片丢进垃圾桶,闷头跑回自己房间,靠着关上的房门大哭。
她和聂盛远结婚十六年了,就算是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十六年,再怎么样都有感情了。
可是他们
她想不通,聂盛远为什么还想着那个人,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电视台关于案件的节目一结束,就开始播放恒远地产的宣传片,看着电视上人人称赞的好好先生,聂盛远轻蔑一笑,轻轻拿起相框,走到窗边。
迎着东升的旭日,赏着晨风和薄雾,他倚靠着栏杆,轻抚着照片中和他合照的另一个人,柔声道:今年的夏天,比以往的都要长,你说你喜欢海浪和汽水,喜欢蝉鸣和蛙声,如果你在就好了。
照片中,男孩笑容满面,他一身干净的白衬衫,阳光下很是耀眼,如烈日骄阳,仿佛能够温暖所有人。
他抱着一捧太阳花,站在一个男人身边,如若仔细看,在花束的掩盖下,他们的手紧紧相扣。
于景打开车门,正想和陆砚打招呼,就见副驾驶上坐着个江渡,他忿忿地靠着车门,问道:你怎么来了?
江渡拍了拍怀里的电脑,案子有新发现。
哦于景颔首,那行,路上说吧。
他说着,眼神示意江渡坐到后排去。
江渡不解地眨了眨眼,仔细思考后终于恍然大悟,他本是要乖乖让位置的,但故意多说了一句:队长,副驾驶很危险的,你现在受着伤,还是坐后排吧。
于景怎么看不出江渡在使坏,干笑着点了点头,听说你位置上的耳机不太好,我给你换。
江渡憋着笑,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咱队里没钱啊!
他耳机都掉皮了,和队长说了几次,队长都拿队里没钱搪塞他,这回当着陆法医的面,队长肯定要找台阶下。
我说是我给你换。于景咬牙切齿,私人恩怨,上升不到队内关系。
江渡见好就收,赶紧从副驾驶离开,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坐上后座,抚摸着副驾驶的皮椅,咋舌道:陆法医,你这个位置,升值了啊!
陆砚看向车窗外,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他突然发现最近自己和于景之间的距离是近了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于景也没有给他使绊子了。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现在心里的窃喜是怎么一回事?
于景直勾勾地看着陆砚,见他回避自己的眼神,不乐意地看向后座的江渡,问道:说吧,你着急找我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江渡恢复正色,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将电脑递给了前排的队长,今天早上队里在给案子收尾,我收拾资料的时候,发现有问题。
于景查看电脑,见江渡给他看的是一个视频账号,账号内全是女生借裸|贷时录制的视频,他转头看向江渡,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陆砚闻声看向电脑,面色铁青,从这些女生的身份证来看,有不少是未成年。
江渡将网站后退,一步步还原他是如何找到的,陶天和曾冬兰的电脑全被我搬回来了,但有趣的是,我在曾冬兰的电脑上发现了陶天曾经登陆的痕迹,时间在他第二次同意和曾冬兰性|交易之后。
根据他的浏览记录,他当天应该是用了曾冬兰的电脑做直播。我找了陶天的直播回放,也证实了这一观点。
这个网站不是陶天打开的吧?于景问道,陶天使用这个电脑做直播,如果不小心打开了这个网站,观众肯定会看到。
江渡颔首,他没有打开,但在他关闭之后,过了一个小时,这个网站被打开了,ip地址跳到了国外,所以之前做筛选的时候,我漏掉了。
他说着,愧疚地叹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他们网侦的疏忽。
不过经营这个网站的人非常细心,每次浏览之后,都会删除记录。
要不是这次的突击检查,让她慌了手脚,忘记删除浏览记录,他们还不一定查得到。
陆砚不解,问道:但这和陶天有什么关系?
江渡调出了一段记录,虽然找不到刘武和陶天的手机,但我找通讯公司要了他们的通话记录,发现陶天直播,和刘武拨打报警电话,举报酒吧涉|黄,其实是同一天。
然后我找扫黄组要了当天执法记录仪的录像,视频拍到陶天悄悄从办公室离开,躲进人群,和酒吧客人一起蹲在一楼等待检查。他们执法全程半个小时,离开之后,就有人打开了这个网址,应该是在检查。
于景怔然,瞬间想明白,所以,很可能是刘武间接导致了陶天的死亡?
酒吧二楼的楼梯藏得比较隐蔽,客人一般不会往那里看。或许当天酒吧里藏着其他人,看到陶天从二楼下来,扫黄组的警察又突然来了,所以才把矛头对准了他。
这或许也能够解释刘武在明知道酒吧死了人,还愿意帮忙善后的原因。
江渡遗憾地摇头,可惜现在曾冬兰、刘武、陶天都死了,被抓的何飞滕和谢亮又不肯松口他们的上家到底是谁,这个案子就这么卡住了。
于景指着屏幕上的网站,江渡,你们网侦继续追着这个网站查,我会让晓阳、小孟和这些女孩子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