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被泪蒙住,如同一方水帘,将心头和眼前隔成两个世界,一个皆是美好,一个尽是残酷。
“玖玖……”魏凌霄于心不忍,忙开口相劝:“萧故羽不顾同窗之谊,害了你三哥如此,我定会为你报此仇。”
宁玖却是木讷了一般,一双眼空洞的落在宁闻风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上,像是一尊石化的雕像一般。
一旁侍卫兵道:“这东宑人也太毒了,伤了我们的人不说,还将尸体堆于此处焚烧,若不是昨夜里有一场雨,只怕如今人都烧成灰了。”
魏凌霄闻言,脑中隐隐浮过一些画面,那拳头不由攥紧了几分。
定然是昨日他们四处寻不到人,这才心生报复,使了这么个歹毒的主意。
他长叹一声,忙命人将宁闻风尸首收拾了一番,又小心的搬上木车,转头看宁玖站在身侧,依然一声不吭,只是脸上却挂了深深的泪痕。
心疼不已,伸手替她拭了泪,将人抱上马,这才折返回去。
大队的人马停在宁府门前,惊了门口家丁,正急着跑进里头禀报,却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人,那家丁立马认出,忙又屁颠屁颠跑回来,焦急道:“小姐,你怎么才回来,老爷都快急死了。”
“阿贵。”宁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你进去喊大哥二哥出来,让他来接三哥,他……”
说道此处,已是哽咽不已。
家丁阿贵见罢,自知有事发生,却也不好过问,忙应了一声,这才飞快的往里头去跑。
等了片刻,没将两位哥哥等出来,倒是等来了宁老爷。
“还有侍卫队?可是宁闻风那臭小子可是又惹祸了?”
宁老爷骂骂咧咧出来,一眼看到站在最前头的宁玖,眉头一蹙,忙快步上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一声不吭的就跑了,怎么跟你三哥一个样子?”
话音才落,便见宁玖抬着一双被泪水浸湿的眼看他,顿时心疼不已,道:“这是怎么了?”
“爹……”宁玖猛地往地上一跪,哭道:“爹爹,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三哥。”
宁老爷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不对,他视线在她身后的侍卫队身上看了一眼,踌躇半晌,问道:“你三哥怎么了?”
“三哥他……”宁玖咬咬牙,忍住那一瞬便要喷涌而出的泪,哽道:“他没了。”
抬头时,见宁老爷面色苍白,颤颤巍巍的便要倒下去,宁玖忙上前扶住他,一手不住的替他顺气。
“没了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
宁老爷捂住心口,在家丁和宁玖的搀扶下稳住身子,气道:“是不是那臭小子在外面惹了事?被仇家暗算了?”
想起以前宁怀风在外头做生意时也曾遇过险,宁老爷更觉心惊胆战。
“没有,三哥是为了救……”
宁玖正要开口,忽见人群中走来一人,一身蓝色长袍将身材衬得笔挺,却是魏凌霄的二哥,西宺的二皇子魏凌峰。
宁老爷见他上前来,一眼便觉此人身份不凡,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有侍卫上前来道:“这是当朝二殿下。”
宁老爷忙拉着宁玖跪下行礼。魏凌峰将他扶起,道:“宁老爷,宁三公子乃是我密卫军首领,今日他因公殉职,我特将他送回府。”
言罢,身后侍卫队忙让出一条道,三五人推着一辆有些简陋的木板车,车上躺着的人被一面白布完全遮住,便是他口中所说的宁闻风。
宁老爷的视线有些飘忽的落了上去,似是反应了许久,才拉着宁玖往那木板车靠近。
似是面对一堆烫手的炭火,颤颤巍巍的靠近,迟疑着又收了回去。
这般反复了几次,终是忍住,将那白布捏住,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猛地揭开。
一张被烧得分不清五官的脸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早有家丁忍不住犯呕,宁老爷双眼通红,捏着宁玖手臂的手下意识的用了些力气。
他转身,鬓角染白的青丝刺伤了宁玖的眼睛。
“二殿下,犬子能效忠殿下乃是他的福气,奈何犬子福气过浅,如今殿下屈尊送他尸骨归来,草民代犬子谢过殿下!”
“宁老爷快请起。”魏凌峰忙上前将人扶起来,“三公子一片忠孝之心,我又如何忍心看他尸骨被贼人曝尸荒野?宁老爷还请节哀,三公子的后事,我必会亲自命人打理。”
“二殿下为犬子忧心,草民不胜惶恐,只是犬子生前与草民关系如同水火,如今他丢了性命,我这个做爹爹的,只想亲自为他最后做些事情。”
魏凌峰轻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好夺了宁老爷这做父亲的心愿,不过若是有何难处,宁老爷尽管开口便是。”
宁老爷忙点头应下,忙躬身相送。
宁玖忙跟着行礼,视线落到在一旁踌躇的魏凌霄身上,见魏凌峰强行扳过他身子将他带走,虽有疑虑,却抵不过面前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