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六年前刚刚穿入这个世界时,陆璐就对帝君能坐稳帝位感到吃惊。
现在看来,不是帝君坐得稳,而是身下的水还未完全沸腾。
那名修士被同伴按入座位,还醉醺醺地往外吐话,“要我说,与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如一了百了,将他从位置上拖下来!”
此话一出,茶馆一片寂静。
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修士们恨不得自己已经聋了。
那可是谋逆啊。
帝君在那位置上做了上百年,还是灭掉魔族的大英雄,想拉下他来,谈何容易。
“你们也觉得我在痴心妄想?”修士抬起眸,看着脸色惨白的同伴们,“我已经听说舒家二少爷为了东吴王的死,要起兵北上。”
——经过商议,苏鹤鸣还是决定不以东吴王的身份出面,就让东吴王随着替身的死一起在苍泽大陆消失。这样一来,也给了“舒问泽”起兵谋反的借口。
“管他什么狗屁帝君,我要跟着舒少爷一起北上!不谋逆,我这辈子只会被世家打压,若是跟着谋逆,就算没有从龙之功,杀入天宫,抢上一件两件宝物,也足够我用一辈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帝君受了重伤,修为大降,是我等的大好时机,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满室寂静。
可与上一回不同,众位修士彼此打量,眼神里都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心动。
九重就坐在茶馆二楼,将众多修士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九重咽了咽口水,道:“他们想起义造反?”
若不是亲眼所见,九重真的不敢相信。这群脆弱得他一爪子都能捏死一个的人族,竟然想推翻帝君的统治?!
苏舜玉斜乜了他一眼,“觉得不可思议?”
苏舜玉给陆璐夹了一块芙蓉糕,笑道:“你之前不也算计了那个老男人么?那罐魔虫,还是你亲自派人送去的呢。怎么,难道你之前所做的只是想让老男人受个伤?你不想取而代之?”
九重一噎,嘀咕道:“……这,这不一样。”
他确实想过取而代之,权力,谁人不爱?
可他是高等魔族,是魔族的强者,但是下面的这一群,是人族啊,弱小的人群啊。
“为人君,止于仁。百姓是人,而不是没有思想的牲畜。帝君□□多年,偏心多年,被起义推翻不是很正常的么?”
陆璐咽下口中的糕点,看着神情不定的九重,“看你这样子,难道是想去告密?”
告密是不可能告密的。
别说九重现在与帝君貌合神离,欲除之而后快,就算他想通风报信,也要有用通风口啊。
上澜州早已经戒备,围得如只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不仅如此,苏鹤鸣还在上澜州上空留下一个古咒,上澜州就彻底与世隔绝,甚至连传音珠都法用。
这群修士的消息还真灵通,在消息闭锁的上澜州,竟然能这么快就得知帝君修为大降的消息。
以他对帝君的了解,他定会将知道此事的人全部灭活口,迅速封锁消息。
可这个上澜州,帝君受伤的消息竟然变得人尽皆知。
九重拧起眉,看着楼下的那群修士。
在那名修士说话不久,茶馆便陷入了奇怪的寂静。可现场即便寂静,那些修士的跃跃欲试已经写在了脸上。
那名跳动众人脑中那根反叛的弦的修士,见之嘴唇一勾,用抿茶的动作掩盖自己的窃喜。
放下茶杯,那名修士似有所感,朝着二楼一望,对看来的苏舜玉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九重:“……!!”
九重猛地看向苏舜玉,眼睛瞪大,露出滚圆的红色眼眸,“那个修士,是你的人?你是故意将他放进人群里,就是为了挑动修士起义?”
苏舜玉闻言眉眼不动,默默地给陆璐夹菜,“你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话虽如此,但九重还是从苏舜玉的眼神里发现了端倪。
九重蹙起眉,“……为了将帝君拉下马,你们是想将苍泽大陆搅翻天啊。”
苏舜玉精致的嘴唇浮起一个笑意,“你多嘴了。你被我契约了,按照魔族的规矩,你是我的奴隶,谁家的奴隶这么嘴碎?”
被血契牢牢压制的九重:“……是。”
九重垂下眸,眼珠子转了转。
作为被压制的一方,苏舜玉想拿他做什么,九重心里一清二楚。他们想去死,会先把他扔出去垫背。
他才不要死!
东吴王的王位丢了,他总不能连命也搭进去吧。
帝君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是理解不了这群人的执著,推翻□□又如何?苏昭华死了又如何?
与他何干。
就在九重思索着如何从苏舜玉的手掌心逃出去时,脑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那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根针扎入他的脑髓,大脑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痛的,痛得脸部抽筋。
九重扣着头皮,疼得慢慢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