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倪殷红有些接受不来,连家乡的土话都飚了出来:“你说滴啥子?”
陈水柱沉着脸,低声:“厂子撑不到年底了。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具体日期我没法说给你听,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再过两个月工人肯定会开始闹腾起来。工资很快就要发不出来了。这个月的工资是靠这一次分房让他们缴上来的合资资金顶上的。下个月估计就要顶不住了。”
倪殷红听得目瞪口呆,有些头晕目眩。
“你……你……你说滴是真的?真的?”
天啊!他们一家子赖以生存的厂子要没了?!
这么会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只出了一些小问题吗?只要将问题解决,应该就没事啊!
听老伴这么说,厂子似乎就要倒闭了!
陈水柱沉稳点头,叹气:“真的。厂子早已经入不敷出了,财政本子到处都是漏洞,根本禁不起查。”
倪殷红狐疑问:“查?查什么?谁要查账?”
“上头如果发现不对劲儿,肯定是要查的啊!”陈水柱气恼:“这是集体的企业,又不是咱家的!厂子出了大事倒闭,上头不会找人来查?可能吗?!”
倪殷红顿时吓得慌了神,脱口:“……咱们也没干啥,不用怕查吧?”
陈水柱冷哼:“你觉得呢?这些年咱们家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花钱如流水,进出有轿车,难不成都是大风刮来的,大水涌来的?”
如果没明里暗里从厂里吸油水,自家的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如此奢靡奢侈!
靠他一个月两百多块的工资——可能吗?!
倪殷红脸色白了白,支吾:“那个——他爹!那咱们该咋滴?你倒是说啊!”
陈水柱压低嗓音:“你别慌,只要厂里没闹起来前赶紧升迁调走,咱们拍拍屁股走人就行。当然,我同时还得留一些后招。我最近一直在物色替死鬼,主要在财务处那边找。到时把责任丢给他们去承担,我顶多领一个管教不严,管理不善的失职,问题不会很大。”
顿了顿,他补充:“如果能攀上肖家,得到他们一大家子的庇护,那肯定什么事都没有。调走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所以必须走。”
倪殷红紧张捏了捏手,问:“那……那咱阿冰呢?他不会影响到什么吧?”
“当然是带着他一块儿走。”陈水柱低声:“厂子千万不能留了。这两三个月来,他都没怎么去上班。他不去,我不可能不知道。但我没特意拦着,口头上嚷嚷几句,他上不上由着他。他不去上班,以后才可以推脱掉责任。人在家休养休息,厂里有人偷钱做假账,怎么可能知道?对吧?”
倪殷红忙不迭点头:“对对……反正咱们阿冰不能出事。你要赶忙找替死鬼,不能太迟了。”
陈水柱嘴角一扯,阴险笑了笑。
“放心,财务处好几个人都跑不了,包括那个最近常常让我们闹心的林建桥。之前阿冰在厂里转走不少钱,签字都是他。那小子还算聪明,全部让别人签字领钱,自己抽得挺干净的。最近我没怎么出差,都是待在厂里查漏补缺,找多几只替罪羊。”
“那就好那就好。”倪殷红松了一大口气,“你和阿冰没事就好,其他人甭管他们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