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博什么都没说,拿着糖快步离去。
这样的大冷天,街上连行人都少。一个老人家在外乞讨,看着怪可怜的,能帮上一把就帮一把。
对现在的他来讲,几毛钱不算得什么,但对某些人来讲,几毛也许意味着能活下去的几个热馒头。
老大妈抖着脏手,将钱缓慢收进口袋里。
老店主眯眼打量她,嫌弃挥挥手。
“干啥呢?滚远点儿!别碍着俺做生意!”
老大妈瞪起眼睛,气呼呼骂:“我又不进你的店,关你屁事!你再敢赶我,我就赖在你家店门口不走了!”
老店主“哎哟喂”两声,不敢置信瞪眼:“你谁呀你?一个老叫花子还敢这么嚣张?告诉你!这是俺家的店!不让你待就不让你待!”
“呸!”老大妈吐痰:“嘚瑟啥?嘚瑟死你!老娘我风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角落混日子呢!”
老店主翻白眼,粗声:“滚!再不滚俺就抡扫帚打你!”
老大妈低声咒骂着,扭过头往回走,来到一个羊肉店门口,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儿,一个劲儿吞口水。
一会儿后,她颤颤巍巍取出一张袁博给的两毛递上前。
很快地,店主丢给她一个羊肉大饼。
老大妈——倪殷红抱着那个大饼,用力裹在怀里,狼吞虎咽般啃着吃着,甚至顾不得走,干脆窝在墙根下,埋头大啃大吃。
快一个月没吃到肉了吧?好像不止了。
尽管这羊肉不够香,还不够辣,但对此时的她来讲,已经是饕鬄大餐般的美味佳肴。
年夜饭的时候,有大户人家丢了一个饭团给她,至今她还没吃过一口热乎的。
幸亏刚才遇到一个有钱的先生,大方得不行,一口气给了好几毛!
这饼有些冷,但幸好里头的肉沫是热乎的。
倪殷红大口大口吃着,直到最后一块饼吞下,仍意犹未尽舔了舔脏兮兮的手指,一个劲儿吞口水。
“……真好吃。”
她望着不远处的羊肉店,看着上方挂着的一块块肉,忍不住不停吞口水。
她还想再吃一个,可惜她不能将所有的钱都花了,总得留一点儿明天能买。
这几天晚上阴冷得很,她只能躲在有钱人家的暖气管下蹭点儿热乎,不然指不定早冻死了。
看着那一大块一大块的肉,她不知不觉想起以前过年时的场景。
那时候老陈还在,钱袋子任她掏任她拿,她从没想过什么是节约,逢年过节必定大鱼大肉,洋酒加洋烟。
厂里的小领导们必定会排队般往家里拧东西,腊肉咸肉应有尽有,挂得整个厨房都是肉,比眼前的羊肉店还要多。
老陈三天两头不在家,儿子天天跑得没瞧得见人影,她一个人压根吃不完,饭后都得丢一大堆肉进馊水桶。
保姆经常对着腊肉流口水,不过她懒得搭理她,宁愿丢掉也不便宜她,因为穷人就活该穷,不该痴心妄想她家的肉。
有一次她嫌弃大猪肘子太肥腻,只吃了小蹄膀,剩下的全部都扔了。
还有一次,她嫌弃盐水鸭太咸,吃不到几口就尽数倒进馊水桶……
如果那时候她知道今日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那她一定将那些肉都留下来,好好保存留着。
早知道,就该将金镯子金项链都藏进衣兜里封住,打死也不掏出来。
早知道,就该将保险柜里的钱全部存进她的账户,一毛钱也不给老陈和那个臭小子!
早知道,就该将大宅子和别墅都通通卖了,卷了钱自己一个人找个好地方养老。
早知道……早知道……悔不当初呀!
想着想着,她不禁悲从心中来,呜呜呜呜痛哭流涕起来。
当了二十来年的富太太,作威作福那么多年,她哪里会想到自己老了会沦落到街头讨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