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要走,却被韩子真叫住:等一下,你带电脑了么?
没有啊。
u盘呢?
也没有。
伯礼的电脑上有更多表演基础资料,都是以前教新人的时候用的。我借你个u盘,你去找他拷贝一份吧。
谢谢!见韩子真从电脑包里掏出u盘,梁远星惊喜过后有些疑惑,前辈电脑里有资料吗?
拍个戏还随身带u盘,实在令人费解。
路上电脑进水了,没法用。
大家都是坐飞机过来,中间不经过水地。韩子真的房间里摆着暖水壶,没有敞口水杯,喝水的时候不是那么容易洒出来。
这么巧,自己刚入组,他的电脑就坏了?
他递过来的u盘外形普通,上面挂着一个流苏钥匙扣。梁远星观察他的表情,没看出什么端倪。韩子真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切随和又热情,让人如沐春风。
韩子真的隔壁就是赵伯礼的房间,梁远星立在门口不敢进去,仿佛这间屋子的房间门牌是个封印。
他害怕了。
换成制作组和演员组里的任何一个人说他台词太差,哪怕是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他都不会介意。
他太了解自己了如果敲开门展示了自己的弱点,听到赵伯礼的否定,他会关起门来反复练习明天要拍的内容,然后彻夜失眠。
每一天的戏都很重要,而他好不容易从医生那里开了新的处方药,不可以再失眠了。
可今天除了拍戏,赵伯礼几乎没说过话。他杀青最快,每分每秒的相处都要珍惜。
梁远星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叩门。
没人应答,他的呼吸在静谧的走廊里越来越重。
他转身欲走,门却一下子开了,一阵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赵伯礼披着浴袍,头发滴着水,深邃的眼睛略微俯视着他。
浴袍敞着怀,露出大片肌肤,隐约可见雕塑般有力的线条。
对对对对不起赵老师梁远星两颊发烫,低着头后退三步,完全说不出话了。
有事?
梁远星明明还抱着剧本,手指上绕着u盘的流苏带子,却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我是来要签名的。你知道的我是你的粉丝,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签名,但是但是看在合作的份上
完了,又不会说话了。
赵伯礼开门示意他进来。
我不签白纸,剧本也不行。
好。
签在你衣服上?
好。
背后?
好。
梁远星像一个只录了好的答录机,没听清赵伯礼在说什么,只听到他魂牵梦绕的低音在耳边游走,浴室里带出的热气萦绕在四周。
等回过神来,赵伯礼已经拿起桌子上的油性笔绕到他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
梁远星许久没被人触碰,轻轻抖了一下,赵伯礼低声说:别动。
油性笔的触感不轻不重,背后看不见笔画连在一起,组成赵伯礼的名字,仿佛在梁远星背后打下了他的烙印。
赵伯礼的触碰和贴近,莫名勾起了他的勇气。
赵老师,你觉得我今天演得还可以吗?
他闭上眼睛等待回答,如同等待宣判。
不错。
梁远星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失落。
不错只是不否定,但也不算认可。
他夸下海口要做得比科班出身的演员还好,却被失眠扰乱,连明天的戏都不知道该怎么演。
他演一个小配角,能在短短的几天拍摄之后,让赵伯礼对他赞不绝口吗?
不面对缺点,是永远无法进步的。
赵老师,你能教我该怎么念台词吗?梁远星稍稍抬起头,对上赵伯礼的视线。
话一问出口,想到白天何琦的经历,他立刻就后悔了。
赵伯礼肯定很讨厌演技不纯熟的人,更讨厌别人没做好基本功就在片场求他指导。自己这么问,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不不教也行,韩老师说你这里有资料,我能拷贝一份回去看吗?
却见赵伯礼拿起吹风机吹干了头发上的水珠,还披着浴袍就拿过剧本坐到床上。
过来,我教你。
第6章 贪睡
梁远星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角,衣料和床单沙沙地摩擦。
赵伯礼皱眉:坐那么远?
梁远星又挪得近了些。
结果赵伯礼无情地拆穿他的心思:怕我?
没有没有,不敢怕你。
连害怕都不敢,你不觉得前后矛盾?
我,我错了,我不怕。
边说边绷着手指和脚尖,挪到了离赵伯礼半尺远的地方。可赵伯礼把剧本轻轻一拍,追根究底起来。
怕我什么?
何琦演得挺好,可是你还是不满意。我怕怕让你失望。
哦,没关系,你比他聪明。
这算夸吗?
梁远星不敢多问,照着自己的理解念完明天的第一句台词。
不对,重新念。这一段单纯用嗓子发声会破音,腹部要用力。
金融系的梁远星人生头一次知道,念个台词还要把全身的肌肉都调动起来。
现场收音对演员的台词要求太高,他今早那场戏纯粹是误打误撞,角色本来就需要一些沙哑和破音。
讲完基础的台词技巧之后,赵伯礼简单点评道:你学得很快。
见识了赵伯礼在现场的严苛,更知道一句简单的夸奖来之不易。
我电脑上有资料,回去看吧。
谢谢!
梁远星笑得灿烂,手伸进口袋,摸到韩子真给的u盘,却迟疑了一下。
赵老师,文件有多大啊?直接传到云端可以吗?
赵伯礼在开电脑,没抬头:我看到你带u盘了。
u盘不方便,容易丢。
梁远星随口编了个理由,脑海中却浮现出韩子真提到赵伯礼的时候细微的神态。
这些天,旁人抱怨时为赵伯礼辩解的是韩子真,可气氛安静的时候,主动挑起话题说赵伯礼孤傲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