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这样还不够吗?
梁远星清澈漂亮的黑眼睛里有一汪死水,话语投入水面,连一点波纹都没有。
卓天阔心想:原来他还是不喜欢我。
终于知道怪异感是哪里来的了。
卓天阔早就想到梁远星买花是为了送赵伯礼,本来已经放弃,转眼间赵伯礼却一口咬定梁远星喜欢的是他。其中有什么误会,他们三个人都不清楚。
你确定他
嗯?
喉咙仿佛被堵住了。
不挑明,喜欢的人心痛,多年的好朋友也难过。但他可以在梁远星最伤心的时候陪在身边。
挑明了,自己一个人承受一切,眼看着别人两情相悦。
话语在嘴边绕了一圈,绕回自私的起点。
没什么再多人喜欢你,也比不上赵伯礼对你笑一次,是不是?
我的勇气都是他给的,他拒绝了我,我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梁远星咽下最后一口饭,擦干净嘴唇摆好筷子,等服务生来收走碗筷的时候,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他们已经走出餐厅大堂,风很冷,灌入大衣下摆,掀起哗啦啦的响声。
小星星。
嗯?
卓天阔把纸片一样脆弱的人拉近怀里,既不过分亲昵,也不克制收敛,揉着对方柔软的头发。
还有人喜欢你的。
蔫哒哒的梁远星忽然一个激灵,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他也不纠缠,把人放开,在路灯下望着白皙的面孔微微泛红,一路红到耳根。
谢谢谢谢卓老师,浪费你的时间安慰我真是不好意思
梁远星目光到处躲,声音都在抖。
卓天阔也不知自己难过不难过,心酸之余又有点想笑:我知道你很聪明的,既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再客气就是装傻了。
我我去打车。
能言善辩的少年被堵得没话说,抬腿就朝反方向走。
我送你回去,你就穿了一件风衣,还要站在这里叫车?
我不冷。说着话,一阵寒风刮过,梁远星手抓着风衣领口,裹得紧紧的,打了个哆嗦。
对视半秒,卓天阔已经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了。
回头再还我衣服吧。
还是你送我回家吧。
卓天阔计谋得逞,哭笑不得:这么不想再见到我?
明明是你自己刚才太突然了。
卓天阔不置可否,换上平时开朗的笑:可是你现在还愿意上我的车,我还不算惨败。
我只是觉得明天还有行程不想感冒!
声音还是闷闷的,但至少活泼的性格稍微找回来一点了。
只是车里暖气慢慢让手脚活络起来之后,梁远星望着车窗外飞驰而去的景色,再次念出了那个魔咒般的称呼。
赵老师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天已经黑了,光影黯淡,放大了敏锐的听觉,更能听清梁远星温柔的语调。
怎么可能?伯礼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今天赵老师有点反常,我自己瞎猜的。
哪里反常了?他每天都是那副不想理人的高冷表情。
他说以后不戴腕表了。
哦,那是他父母送的,他嫌那个手表太招摇,早就想摘了。
他对每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都笑了。
什么?!
两人在等红灯的时候大眼瞪小眼,刹那间交换了无数电波讯号,在绿灯亮起之前,梁远星低声嘟囔:我就说赵老师绝对吃错药了吧他最近受了什么打击吗?
卓天阔沉默着开车,却能感受到梁远星的视线。
你不愿意告诉我?
没有。
有的,你很少有这么不自然的表情。
录了一天的歌,梁远星的声音里有疲态,软绵绵、凉丝丝的,却不容拒绝。
换作别人的事,卓天阔不愿说,梁远星只会笑着和他一起打圆场。
你以前不会追问的,别人稍微有点尴尬你都会士动回避。今天怎么突然倔起来了?
怕冷场怕尴尬的乖孩子,忽然在夜色里露出平时藏得很好的尖锐和固执,但是很快,梁远星轻轻叹了口气,把刚竖起来的刺收起来,只剩下疲惫和伤感。
卓老师,不告诉我的话,我会担心得睡不着觉的。
最近赵伯礼受了什么刺激,卓天阔最清楚。
卓天阔瞒不下去,又不想撒谎,只好绕弯子。
他自己的事情,我不好多嘴。
赵伯礼喜欢梁远星,但卓天阔井不想说出来。
他余光瞥见梁远星绷紧脊背,直直地坐了起来:所以他还是出事了?
干嘛这么紧张?你以为他怎么了?
我以为
于是卓天阔听梁远星说了半天,说完白天的心路历程。
一般人最多觉得他受了点刺激,你怎么会一下子想到赵家破产?
我关心则乱吧。
放心吧,破产了他肯定要赶回家去处理,还有时间在录音棚里听你唱歌?
约定好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食言。
这倒也是卓天阔不忍心去听梁远星语气里的伤感。
见到了会躲闪,见不到却牵挂,赵伯礼就是梁远星最在乎的人,他哪怕堵上耳朵,蒙住眼睛,也知道自己的地位永远不能与赵伯礼相比。这一晚上卓天阔一直坐在梁远星面前,但对方心里想得最多,提得最多的,还是赵伯礼。
赵老师从小都没受过什么委屈,我也不希望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怎么听起来好像你比他还大了几岁一样,天天为他操心。
梁远星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你觉得,不在片场,不在工作的时候,赵老师像比我大几岁的前辈吗?
这方面卓天阔很有共鸣,也跟着他一起无奈地笑了笑:嗯,你还叫他赵老师,他才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