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你有没有觉得前辈脾气变好了?”冯子章小声道。
“唔,我还以为前辈会把人打晕塞纳戒里。”江一正抬头往前瞄了一眼,见那躯壳快跟前辈挨一起了竟然没被推开,震惊道:“我不理解。”
“我也——”冯子章满脸疑惑,“明明昨晚前辈还揍了他一顿。”
褚信故意慢走几步和他们走在一起,闻言道:“你要上来也送截红木,保管前辈也不会嫌弃你。”
冯子章抬头望天,“我把云中门卖了也买不起,还是嫌弃我吧。”
褚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没睡好啊?”冯子章关心道:“我们的事情让你操心了。”
“没,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褚信揉了揉眼睛,语气却有些兴奋道:“你们不知道,昨晚我们师叔祖好像出关了,好大的阵仗,据我师父说,那威压浩浩荡荡,直压得人喘不上气来,可惜当时我睡着了,没能体验一把师叔祖的威压……后来我被师兄他们叫起来,听了大半夜的仙乐。”
“哇,你们师叔祖听起来好厉害。”江一正羡慕道。
“绝对厉害啊,十七州有望飞升第一人。”褚信骄傲道:“而且他老人家淡泊名利,不问世俗,修清净道,如今已修到小乘之期。”
“小乘!”冯子章震惊道:“我第一次听闻活的小乘大能。”
褚信于是更加骄傲了,“我师祖的师父的师父,和师叔祖他老人家是亲师兄弟。”
虽然没理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妨碍冯子章两个觉得他厉害。
三个小的在后面说,宁不为也在前面听了一耳朵。
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修清净道?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无时宗的山门前。
无时宗横跨甲乙两州,盘踞了大半个震府,若是放到凡间界,几乎等同于一个国家大小,光是山门就有一百多道,他们自辉源城来,便挑最近的山门而入。
昨天便已经开始报名选拔,这会儿山门处人山人海,有不少外门弟子在维持秩序,有弟子见到褚信,便上前来行礼,“褚信师兄回来了。”
褚信还礼,转头对宁不为等人解释道:“按说应当是招人的峰谷和洞天福地先负责第一轮选拔,但是一见峰没人出面,按规定便交由礼尚阁负责,我打听了一下,这峰就招两个杂役,没有任何要求,给的灵石极少,基本没什么人愿意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褚信身为内门弟子,多少还是管些用处的,冯子章和江一正光明正大地走后门,被他直接带去了礼尚阁。
“前辈,您一起吗?”江一正转头问。
宁不为摆摆手,“你们自己去,我随便逛逛。”
两个小的去报名,宁不为“随便”逛逛,便带着那具躯壳逛到了一见峰。
一见峰格外幽静,依旧是荒无人烟,怪石林立,宁不为拿出那单位定向符,和上次一样,对方离他不过数十丈的距离。
宁不为眯起眼睛看向这古怪的石林。
石林幻象之内,褚峻正在看自己肩膀处的伤口。
昨夜他与那青光在虚空中斗法,一招不慎被对方拍到了肩膀上,他当时即使躲开,却因为神、灵二识本就受了伤,多少受到了波及。
青光之后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他明明捏碎了对方的神魂,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结果自昨晚起这伤口便在不断扩大,浓黑的邪气盘附在骨肉之间不肯散去,不管他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祛除,反而使得伤口加剧恶化。
昨日推算出“命定之人”这一卦,他便隐隐察觉到不妙。
果不其然,今日自入定中醒来,他便发现自己的修为时隐时现,应当是这伤口所导致。
褚峻一时竟觉得松了口气——毕竟与道心尽毁和走火入魔比起来,修为尽失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这口气尚未松到底,外面的幻象便传来了动静。
有人进来了。
宁不为破开那石林幻象,便一脚踏入了全然不同的“一见峰”。
远处层峦耸翠,岛屿萦回,近看竹林苍青,又有一片极其广阔的湖,烟波浩渺,水澹生烟,幽然静谧。
湖前有一洞天,洞口灵蔓参差披拂,随风摇曳,宁不为虽然不怎么钻研风水之术,却也看得出这洞府依山傍水而设,取势极其讲究,而且自打他进来,便感觉无数澎湃灵力涌来,这峰下应当是压着一条甚至数条灵气雄厚的灵脉。
外面那寒碜的石林果然是障眼法,单看这架势,这位仙子应当是个十分讲究的修士,能压住灵力这般浓郁的灵脉,不管是修为还是财力都差不到哪里去。
大魔头的心勉强放下了一点儿。
“呀~”宁修被他爹抱着,好奇地看着周围漂亮的景色,扭来扭去伸长脖子想看,宁不为干脆就将他抱得高了一点,低声警告他道:
“等会儿见到你娘表现的好一点,最好让她对你爱不释手。”
抱着就不肯撒手,会主动给儿子换尿布的那种。
他儿子刚出生便是罗天灵体,金丹期修为,不到三个月便契约了自己的灵兽,关键长得还玉雪可爱,乖巧……咳,勉强算乖巧懂事,若非要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天天尿床还有些贪吃。
没人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崽子,尤其是那位人美心善温柔贤惠的女修。宁不为十分自信地想。
他伸手捏了捏宁修肉嘟嘟的小脸,严肃道:“自信点,你可是一名金丹期的修士。”
稍微再努把力,十岁之前就能进天机榜前百的小天才。
“啊~”宁修眯起眼睛冲他爹吐了个口水泡泡。
宁不为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糊满脸的口水,又呼噜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觉得天天换尿布的日子终于走到了尽头,生活出现了一丝曙光。
他一抬头,便见洞天中走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