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同他很像?”
不知为何宁乘风从他语气里听出了点不虞的意味。
他心道有时候确实很像,嘴上却道:“你可比他强多了,我十分讨厌他,对你却——”
宁乘风突然卡了一下壳。
“嗯?”万里疑问的声音近在咫尺,像是根羽毛轻飘飘往他心口上挠了一把才不急不慢地落进了他耳朵里。
痒意变本加厉,却偏偏落不到实处。
宁乘风伸手揉了揉发痒的耳朵,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十分喜欢的。”
万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宁乘风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想要找补又觉得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装作睡了过去。
过了没多久,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怀里拢了拢。
宁乘风勾了勾嘴角,伴着鼻尖淡淡的苦香,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便继续赶路。
“……万玄院的课业十分枯燥,我还有四年的课业没修完。”宁乘风想起以后还要被郝诤再训四年就脑仁疼,“万里,我符画得可好了,你要不要看?”
万里低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不宜动用灵力。”
“哦。”宁乘风伸手拽着他的披风带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撩起眼皮看他,“你还记得家在何处吗?”
“不记得。”万里任由他晃那带子,半点不见恼。
宁乘风眼睛一亮,“要不你跟我回巽府宁城吧?宁家主家每年都会招许多客卿,俸禄也十分优渥,我让我哥把你安排到我身边。”
“不必。”万里却拒绝了他,好像是看出他不开心,顿了顿又道:“我还有事要做。”
他本来也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提,总觉得客卿这职位配不上万里,便也未再提起,只是情绪依旧不高。
待万里将他送出这沼泽荒原,他们二人恐怕就要分开,十七州广袤无垠,又有芸芸众生,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等他们在这沼泽荒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时,万里的身体好像出现了问题。
宁乘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天他们走得越来越慢,心下不免担忧,将身上的丹药全给了万里,“你先调养好身体我们再赶路。”
万里没收那些丹药,声音却异常让人安心,“我会带你出去的。”
宁乘风不知道为何,心底总是隐隐不安,甚至有些没来由焦躁,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这股子焦躁终于让他沉不住气,开始半夜偷偷修炼,试图修补自己的丹田。
结果自然是很惨烈的,经脉中灵力乱窜,不仅差点走火入魔,更是险些爆体而亡,正当他有些惊慌地试图压住灵力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跟着我走。”万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绯色的灵力带着股温柔的暖意,不急不缓地游走过他的经脉,游刃有余地带着他修补好上面深深浅浅的伤口,最终停留在他的丹田处,开始耐心又细致地修补。
虽然万里已经很温柔了,但他伤得实在太重,修补起来自然疼得厉害,他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撕开又揉碎,再生生缝合在一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万里的动作微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锥心蚀骨的疼突然减轻了大半,虽然痛苦,却可以忍受。
宁乘风强撑着精神睁开眼睛,汗水将他的眼睫打湿,万里在他眼前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他无意识地抓住了万里的袖子。
温热的指腹擦过他的眼角,万里沉着温柔的声音有些缥缈不清。
“没事,别怕。”
他突然便安心下来,不再强撑着身体,往前倒了下去,却被人抱在了怀里。
宁乘风昏昏沉沉了许久,总会被疼醒,朦胧中便看到那只缠着红绳的手腕,他伸手抓住了。
“很疼?”万里低头问他。
宁乘风这种时候还要趁机摩挲一下人家的手腕,混不在意道:“区区小伤。”
虽然疼得都湿透了衣裳,清醒过来却还要维持自己的“强者”形象。
万里任由他占自己便宜,“再过六个时辰便好了。”
宁乘风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语气戏谑道:“我的识海只有我道侣才能进的。”
“嗯。”万里淡淡应了一声。
明明疼得要死,宁乘风却心情愉悦到不行,清了清嗓子道:“我修无情道的。”
“嗯。”
“但我绝对不会杀妻证道的。”宁乘风笃定道:“我心性向来坚定。”
万里似乎是笑了一声。
宁乘风忍不住问:“你修什么道?”
他从前对别人修什么道向来不感兴趣,而且这是非常私人的问题,算来算去他也只问过他哥,现在却忍不住对万里好奇。
万里摇摇头,“只依稀记得很不讨人喜欢。”
宁乘风正要开口,一阵剧痛突然从右侧肋下传来,直接疼出了声。
万里伸手覆在他的右肋下,“你这边骨肉正在重生,可能会疼些。”
宁乘风咬着牙瞪他,“你就不能……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