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广玲见李青梨一直不回应自己,以为她铁了心要报复自己,吓得冷汗、眼泪、鼻涕齐流,一时间涕泗横流,形容狼狈,拽着李青梨手臂抖着嗓子哀求:“梨子……梨子……我就是日子过得太苦了,心里不平衡,但是我没有坏心眼,我啥也没干啊!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求你千万别举报我,我家里兄弟姐妹六个,还有侄子侄女,他们日子很不好过。梨子,我知道其实你比谁都心软,求你看在我俩认识这么久的份上,看在我可怜的侄子侄女份儿上,你别说出去好不好?我给你跪下都可以,只要你放过我……”
黄广玲力气太大,李青梨被拽得差点跌倒,人也回过神来,原本她来的目的只是想确认那本日记本的存在与否,没想过万一日记本是真的,小说剧情是真的,那黄广玲和她做朋友全是为了蹭口吃的,其实心里很瞧不上她也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确认小说里日记本的存在,她很可能真的只是一本小说里的极品小姑子,这个结论对她冲击太大了,这时候她压根分不出心神去管黄广玲,但她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白着脸对黄广玲说:“你先把日记本拿给我,其他事等我想好了再说。”
她要把黄广玲的日记本带回去一字不漏看一遍,但凡有一个地方和《七零年代甜宠蜜爱》所写对不上,她都不信!
黄广玲见李青梨没有立刻举报她的意思,当即大喘一口气,转身就乖顺地回宿舍拿日记本,她那被惊吓填满的脑子暂时还没想到既然李青梨知道她的日记和书,说明亲眼见过,那为什么没有直接拿走,反而要找她拿?
不过李青梨亦步亦趋跟着她进了女知青宿舍,现实也没给她反悔的机会。
黄广玲的日记本以及两本书都放在在一个箱子的夹层,两本书甚至被撕成薄薄的几部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李青梨站在黄广玲背后盯着她掏出日记,不过黄广玲没有立刻交出去,她翻开日记本,找到夹在里面的钱和粮票布票各种票,正准备拿走的时候,背后伸出一只手飞快连日记本和钱票一把抢过去。
“拿来吧你!”
黄广玲又惊又怒,“你!”
李青梨拿出钱票在她眼前挥了挥,“刚好抵消这些年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省得我回头还要找你讨要。”
看到日记本里这么多钱和票,李青梨自动换算成肉,罐头,水果,零食,点心,她突然就来了精神。
黄广玲圆圆的脸涨得通红,强忍着道:“我攒了三四个月才攒了六十块钱,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和粮票都在这里,剩下的钱我还要寄给我妈看病,布票我攒了两年才攒下这么多,还有肉票,油票……”
李青梨撩起眼皮,“攒钱辛苦,你在我家骗吃骗喝倒是轻松。”
黄广玲急得脸都绿了,伸手就想抢回来,“但这也太多了!我哪有吃你家这么多东西?”
李青梨身子往旁边一歪,恶劣一笑,“还有你骗我感情的钱!你敢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去举报你!”
到嘴的委屈硬生生被李青梨吓了回去,黄广玲心态崩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埋头大哭。
李青梨见她哭得伤心,心里反而觉得痛快,叫你骗吃骗喝还骗我?你不痛快,我才觉得痛快!
面对其他女知青投来的异样目光李青梨也不在乎,昂首挺胸走出宿舍。
李青梨走得太快,结果在经过男知青宿舍门口时恰巧和出来的男知青实打实撞上了,这要换成其他女孩绝对被撞得摔倒,但是她不一样,她硬靠自己丰满的实力顶住这一撞,和来人碰了个半斤八两。
李青梨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就见来人身形修长挺拔,面容清俊,尤其那一双丹凤眼,极漂亮,此人正是生产队里的男知青傅白。
第3章
见李青梨没事,傅白放下手,声如其人,也是偏冷的,清凌凌就像从雪山流下的一溪春水。
“李青梨同志,你有没有事?”
李青梨摇头。
傅白点头,侧身从李青梨身边走过。
李青梨看着傅白提起两个水桶挂上扁担,去大队水井方向而去,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拔腿就朝傅白跑过去。
傅白出了知青点院门没走几步,猛然被人用力拽住,拖着他就往竹林里去。
傅白没有生气,只是惊讶:“李青梨同志?”
李青梨白嫩圆润的食指放在嘴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滴溜溜乱转,神似那出了洞穴准备偷食的小老鼠,警惕中还带着一丝狡黠。
傅白被李青梨拉到竹林后头一个新堆放的草垛后头,稻杆在太阳下暴晒过,土腥味去了七八,只剩下稻杆的清香味。
李青梨抹去额头上的汗,顾不得湖绿色连衣裙后背部分已经被汗水打湿,凑近傅白在他耳边低声道:“傅白同志,我听说有人在你床下墙面凿了一个洞,里面放了许多禁书!你快回去看看吧,不然哪天被县里来人发现,你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在《七零年代甜宠蜜爱》里,傅白这个人物早早就下线了,李青梨也是看到傅白这人才想起这一茬,小说里傅白因为被县里来的人搜查到私藏禁书,直接被抓走,加上他家庭成分本来就不好,去了县里就再也没回来过,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但是小说里有交代,这些禁书其实是王旭东以及他的发小徐自强偷偷塞进去的,傅白是无辜的。
她之所以记得这段剧情,完全是因为小说里王旭东回城后屡遭碰壁,做生意做的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最后年仅四十就投了湖,而这一切正是傅白对他的报复!
李青梨不在乎什么是禁书什么不是禁书,她只知道若是现在傅白床下真的有禁书,加上黄广玲的日记就是双重证据,那她再也有丝毫侥幸心理,梦里看的《七零年代甜宠蜜爱》就是真的,她就是小说里那个又懒又胖,又蠢又坏的极品小姑子!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带着探究落在李青梨脸上,李青梨倒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只觉得傅白的眼中似乎泛起丝丝凉意。
她挺起胸脯,拿眼睛瞪他,“干啥,你不信啊?我跟你总共没说过十句话,无冤无仇的,我干嘛要骗你?我特地来告诉你,是因为我这人心地善良,不想让一个好同志受到冤枉,受到摧残,你懂?”
李青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不见傅白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本就让人有距离感的脸上清清冷冷的一片,仿佛被人栽赃的不是他,也仿佛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和傅白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李青梨急得都快冒出火了,“傅白同志?你听没听到我说话?你要是不信,现在去自己床底下找一找不就知道了?!”
就在李青梨急得脸都红了的时候,傅白终于舍得开口。
“谢谢,我知道了。”
淡淡地说完,他拾起扁担放上肩头,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青梨目瞪口呆,傅白好像来了,又好像没来?他好像听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
傅白这态度到底什么意思?她还等着傅白尽快告诉她答案,否则她今晚注定睡不着觉了!
李青梨装了满腹愁绪往回走,过了木桥见自家烟囱冒着白烟,知道她大哥他们也都下工回来了。
李家是一个大家庭,祖孙三代加起来二十二口人,除李成阳一人在军队,其他都在家,每天下工回来大人们各司其职,挑水的,洗脸的,喝水休息的,喂鸡喂猪的,炒菜的,几个小的就在堂屋院子厨房乱窜,一会儿拿笤帚打架,一会儿逗鸡逗鸭,整个院子里热热闹闹的。
四房的龙凤胎李四丫和李四宝在外头疯了一上午,回家带回一只黑底白斑的水牯牛,两只触角比中指还长,口器尖锐有力,“咔呲咔呲”跟老虎钳似的,咬一口可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