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醒梦到自己背着草纸去交稿,到了书斋打开一看,纸上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彻底从睡梦中惊醒。
又是一个雨天,窗外飘来阵阵中草药的味道。
白小醒披上外衣,正准备去叫百里昦渊的门,扭头看见他在廊上煎药,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百里昦渊听到动静,起身道:“昨天夜里你睡着了还咳,等会儿就把药喝了。”
望着还在火上煎熬的苦汁,白小醒咽了咽口水,道:“能不能加点糖?”
百里昦渊手里摇着的扇子顿了顿,道:“买了蜜饯,喝完药再吃。”
“好。”
白小醒咂了咂嘴,站在门口忽然觉得竹屋安静得有些异常。
昨天才带了三个人回来,怎么今天屋前屋后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瞅了瞅周遭,问:“师父,明修他们呢?”
百里昦渊道:“下山办事去了,不会常来。”
白小醒喃喃道:“那就好。”
百里昦渊问道:“你不想他们留下陪你玩?”
白小醒肩膀一垮,道:“好不好玩没发现,倒是挺废口粮的。就昨天晚上吃饭那速度,我哪争得过他们?”
百里昦渊笑笑不说话,摆手示意她先去洗漱,自己继续守着煎药,待砂锅里三碗水煎成一碗,倒在碗里放在桌上凉一阵。
锅里还热着白馒头和粥,百里昦渊一并端出来,叫白小醒来先吃早饭。
昨晚没怎么吃,此时饥肠辘辘的白小醒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就着榨菜,硬是吃掉了两个馒头,一碗粥。
百里昦渊像个家长一样,边收拾边问:“话本的第二卷你何时交稿?”
他不提这茬,白小醒都快忘了,她掐指一算,还剩一万八没写,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短短的三万字,史无前例的难熬。
白小醒噘着嘴,道:“四天后。”
看这样子,恐怕差得字数还多,如今病中,怕是难以坚持写完。
百里昦渊抱着一丝期望,问:“为师出远门这段时日,你第二卷写了多少?”
白小醒坦白:“还差大半。”
“若是写不完便不勉强,别为了此事夜不能寐,养好身子要紧。”
出乎意料的,百里昦渊没强迫她,白小醒却开始反思自己。
写话本不是小事儿,是关乎她能不能回家的大事,好不容易有个好的开头,断不能半途而废。许多东西,扔下容易,捡起来难。只要有一次替自己找了借口放鸽子,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白小醒心一横,端起药碗一口干了,苦劲儿涌上来,皱着小脸道:“师父,你说的不对,既然答应了老板,我就应该言而有信。我现在就回房写,师父,你晚上再帮我改文吧。”
白小醒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揣着装蜜饯的小盒子回房间,留下饭桌前十分疑惑的百里昦渊。
他不过离家数日,怎么一回来小丫头像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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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细沙从指缝溜走一般,根本抓不住。
白小醒整理着草纸,再一次在截稿头天晚上写完所有内容,可惜日三千写完话本的计划二度落空了。
第二卷写完改完,不知不觉她的病也好了,昼夜里不会无故咳嗽,面色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到了和刘掌柜约好的日子,白小醒便用背篓装着草纸徒步往镇上走。
赏花节一过,镇上的热闹消减了几分,白小醒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书斋。
刚进门就见刘掌柜和两女子高声交谈,白小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她干站着没事可做,便将他们三人的谈话听了去。
珠光宝气的小姐嚷嚷道:“刘掌柜,本小姐来你这儿不是一回两回了,你怎好意思欺瞒我呢?”
刘掌柜脸上三分无奈,七分委屈,道:“柳大小姐,小的哪敢呀,是真的不知道。”
柳大小姐气急败坏,手插着腰,没了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呀你,本小姐读到正精彩的地方就没了,拿给姐姐妹妹们看,如今都找我催着第二卷呢,我有什么法子,只能来催你。你倒好,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第二卷呢?什么能出来?若是要钱,本小姐又不是给不起!”
丫鬟正是萍儿,她一边替小姐顺气,一边见缝插针道:“是啊,刘掌柜,我家小姐心心念念,急得三两日没睡好了,还说你以前有这样的话本,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如今让人看了这般着迷疯魔,却又没了下文,可不闹心吗?小姐,您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大小姐来势汹汹,丫鬟更是牙尖嘴利,刘掌柜自是说不过,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