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眠先是听到了一种肉和骨头被硬物砸中的声音,“咔”的一下,清脆里带着点闷。
应该挺疼。
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自己都疼得抽了一下。
紧接着,本来就没怎么散掉的眩晕感变得更加强烈,直接兜头袭来,顿时四肢发麻,两腿一软,感觉身体被掏空,自己正顺着一面肉墙往下滑。
往下滑。
下滑。
滑……
滑的过程中他还看到了一只卡通猫头,正跟他脸瞅着脸、眼瞪着眼的互相盯着看。
……看……
什么……看……
就在他几乎快要给跪下了的时候,身体突然像是跳楼机落到一半被拉了电闸似的猛地一顿,下滑的趋势提前中止——
有人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托在他的手臂下方,往上轻轻那么一提,整个人就被带着“diu~diu~diu~”的站起来了。
费南渡嘴里叼着根还没点着的烟,眼睛微微一眯,两手保持着托扶的状态,跟眼前这个半脸是血的人四目相对的看着。看了几秒钟,眉头倏的一皱:“……打架了?”
薛眠有些懵。
他的神智还没完全清醒,思维还没彻底归位,迷瞪瞪的睁着眼睛看着这个人,有点不太确定这个人是这个人。
他撞到的居然……是……
这个人?
没给他再懵怔的时间,费南渡在薛眠的后脑勺上轻轻揉了一下,把人往身后一格,挡在了自己后面。
追兵已经杀到眼前,武小满也看到薛眠他们了,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跟运动服家族站到了一起。过程中偷偷瞄了一眼,家族里分别是捆绑销售的秦笛和b、c二将,以及两个他没见过的新人,应该也是本校学生。
武小满觉得这拨人可能是救星,心里顿时坦然了不少。
“哎呀!”四/人/帮已经追了过来,领头的汽车男抹了抹脸上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灰,朝那边挥了下手:“南哥,笛哥,都在呐!”
秦笛站在费南渡旁边,一根烟叼在嘴上,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喀”的一声点了自己这根,过程中瞥了一眼汽车男,语调看似不咸不淡,但听得出有点嫌弃的意味:“谁是你哥。”
“……啊哈?”汽车男原地尴尬了三秒,随即摸着后脑勺打起了哈哈:“昂,啊,不是那意思,那个……几位学长在这儿抽烟呢?下午我看到你们在礼堂打网球,这也挺晚的了,都还没走呐?”
“小子,”小b拎着网球包,不太客气的看了一眼汽车男:“怎么个意思,我们走不走的还得提前知会你一声?”
“啧,”汽车男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正好遇上了就打个招呼嘛!”瞥了一眼武小满和正被小c扶着在一旁休息的薛眠:“呃,这俩……学长们认识?”
“情况,”费南渡接过秦笛递来的打火机,侧着头,点了烟,过程中瞥了一眼汽车男:“简单说一下。”
要他说明什么情况汽车男不可能没听懂,看这架势对方是想横插一手了?也行。反正自己是受害者,东西坏了不说,还跟对方互揍了一顿。要是现在有人想站出来主持主持公道,他掰扯两句、要个说法也没什么问题。想了想,把前因后果挑精炼的说了一遍。
“没了?”费南渡吸了一口烟。
“……没了,”汽车男愣了一下:“整个过程就是这样。东西就是那小子踩坏的,他还想跑,把车扔草堆里毁尸灭迹。幸亏我哥们儿都看见了,不然且得让这小子给赖了。”
费南渡点了下头,转过身向武小满:“你想怎么解决。”
“还要什么解决?”武小满一脸的余怒未消,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亮了亮手臂上的伤:“都这样了,不会还指望我赔吧?”伸手一指汽车男:“孙zei!你给我听好了,爷爷我今天一个子儿都没得出!”
“你他妈……”汽车男直接操了,二话不说就往前冲,被身后三个对形势观察比他仔细的哥们儿给拉住,只能先原地指着武小满骂:“弄坏我东西你还不赔?你他妈敢不赔!不赔我立马卸你一条腿信不?就卸你他妈踩的那条腿!”
“我操?”武小满的斗志被彻底激发了,且不说现在两边势均力敌,他这边还多出好几个人,就算没有这群运动服后援军,此时此刻他也像是吞了□□似的,压都压不住了:“你他妈今儿要卸不下你爷爷一条腿,老子跟你没完!”
“跟谁没完?”
一直站在旁边抽烟的秦笛突然站了出来,扫了一眼想冲过来动手的汽车男,汽车男刚一跟他对视,立马就怂了,收住脚步乖乖退回了原位,但一双眼睛还是恶狠狠的瞪着武小满不挪开。
秦笛一手夹着烟,另条胳膊一弯,手肘搭在了武小满肩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晌,说:“挺能折腾。你想跟他没完,以后就都得没完,懂么?”
“我……”武小满皱了皱眉,此刻“江湖”二字正在他脑中念咒似的盘旋不止,那些江湖规矩、江湖道义、江湖生存法则跟洪水一样,猛地全泛滥了上来。
是啊。
这样的癞皮糖一旦粘上了,要是没个好法子痛快解决,以后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摆脱不干净,那可有的烦了。
武小满有些不服气的看着秦笛:“我赔钱可以,可他把我跟我朋友都打了,他们四个打我们两个,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算。”费南渡夹着烟走了过来,指尖一弹,没抽完的烟头被弹进了三米开外的一个垃圾桶里。他上下打量了武小满一眼,转头问:“你那车多少钱?”
“那是新款,”汽车男没犹豫,想到自己的爱车,忍不住又拔高了一点音量:“两千呢!”
费南渡点了下头,转过脸看着武小满:“打个折,一千。赔,还是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