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点旁若无人了。
有点……过了。
卞雪莉在察言观色一项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敏锐力,第一时间捕捉到两束正向这边投来的目光,头一转,猛地对上一对漆黑的眸子。
那眸子甚是漂亮,浓黑深邃,泽亮如辰。只是里面似有寒光重叠,霜雾弥散,看得人后背隐隐发凉。
“……”
卞雪莉不无尴尬的扯了下嘴角,挽了挽耳边碎发:“不好意思啊学长,我们只顾着聊天,把你……”
把你……
把你什么呢,晾在一边吗?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情也不存在什么晾不晾的,毕竟对方才是那个……
电灯泡啊。
“不用管我,”卞雪莉一时词穷没能说完的话被费南渡适时接住,语调平平:“难得见一面,听着不容易,鹊桥相会都没二位这么艰难。不用管我,多聊会儿吧。”
“学长说话真是幽默呢。”卞雪莉被他这几句逗笑,转头问薛眠:“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呀?要不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吧,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薛眠下午没课。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中午吃完饭,下午陪卞雪莉在学校走一走逛一逛,四处看看,待逛累了去何家寨看场电影,晚上一起吃个饭,再送她回学校,一天也就这么结束了。
不过现在都告吹了。
只是……
说不上来为什么,薛眠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特别失落的感觉,好像这样的一场计划泡汤并不是什么特别伤心难过的事,甚至还有点……
“好,那我送你去坐车。”薛眠没有告诉卞雪莉下午没课,免得她想到自己大半天时间空出来,现在又无事可做,反而自责。“回市区的公交车你知道的,只有一班,可能要……”
“不坐公交车,”卞雪莉接过提包,习惯性的拍了拍裙摆:“我打车走,公交车走走停停站点太多,耽误时间,人也不舒服。”
费南渡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在卞雪莉说完这几句话后,正准备起身的薛眠似乎怔了一下,动作明显放慢了不少,直到过了好几秒,才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起了身。
“好,不过校门口不太好打车,”薛眠主动又接过了卞雪莉的包:“需要往前面走两百米,那里有个十字路口,出租车会多一些。”
“可以,正好走路还能带着消消食。”说着,卞雪莉微笑转身,向费南渡伸出一只手:“不好意思啊学长,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一步了。认识你很高兴,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再见。”
这次费南渡倒是没犹豫,伸手过去,客气一笑:“一定有机会。”
薛眠要送卞雪莉坐车,费南渡没有再同行的理由,三人在食堂门口分道扬镳。
“你这个学长很有趣啊,”走在去校外的路上,卞雪莉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明媚的笑,主动聊起刚才那只千瓦级电灯泡:“他是学什么专业的?听他自己说不是外语系,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自上次薛盼之后,这是薛眠第二次被人问起自己和费南渡认识的由来。但奇的是,上次他不愿意对薛盼说实话,可现在面对卞雪莉,却能坦然如实的道明那个不寻常的初次相见。
这样改变的原因并非因为卞雪莉是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才不想对她有所隐瞒。
也不是因为同样身为女生,卞雪莉比薛盼对于“暴/力”、“跟班”、“混社会”这样的词接受度要更强。
原因是什么。
薛眠似乎也还没想明白。
“……啊?”卞雪莉的眼睛在听完那段“月黑风高の东区食堂事件”后猛的放大了一圈,尽管早已事过境迁,但脸上多少还是划过了几分惊诧:“他要收你做什么,小……小弟?”
几乎是没犹豫的,卞雪莉倏的就哈哈笑开了:“那他也太不了解你了,你哪里是肯给别人做什么小弟的。再者说,大家根本也不是一类人啊。”
嗯。
的确不是一类人。
薛眠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点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那后来呢?”卞雪莉又问:“你们就这么认识了?然后上课再遇到,就一直……一直……”
“也没有遇到过几次,”薛眠如实道:“只是他有一门选修课和我选的一样,所以偶尔会一起上课。”
“这样啊。”卞雪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他对你好吗?我是说友好吗?毕竟听你的描述,还有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感觉……这人是不是脾气很差,对人很凶?”
脾气很差?
嗯,是挺差的。而且还特别不守课堂秩序。
对人很凶?
嗯,是挺凶的。一不高兴直接就能给人一个大耳光呢。
“还好,”临到嘴边的实话打了一个回马枪,薛眠还是仗义的守住了某人的形象,稍微包装了一下:“除了有时候上课不怎么听讲之外,其实人还不错,比新闻上看到的那些纨绔富二代要好一些。”
对。好一些。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中肯的点评了。
“那就好,”卞雪莉说:“吃饭的时候悄悄问你怎么带了个‘学长’过来,当时看你支支吾吾,我还以为你是遇到了事,或者这人是个坏人,你被他抓住什么把柄给威胁了。看来是我多想了,他可能纯粹就是觉得没能把你认作小弟,既然这么巧选到同一节课,做个同学也不错。”
薛眠认真的想了想:“应该……是吧。他平时不太听课,所以有时候会借我的笔记抄。刚刚也是因为正好下课,又到午饭点了,我就没想太多,带着他一起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