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码头在小镇东边一个渔村里,离音乐节那块儿不远,打车过去也就二十分钟,这样白天在渔村就能多玩会儿了,六点表演开始,五点过去差不多。
薛眠背着个双肩包,里面放了矿泉水、小饼干和纸巾之类。出发前费南渡提醒他没必要老沉的一路从酒店背这些过去,到地方再买也来得及。薛眠不放心,怕渔村地方偏不好找商店,不如自备着方便,万一船……船开太远来不及返回码头,至少大家还有食物可以临时充饥。
不过他早上吃得很饱,只是看费南渡好像胃口不佳,没动几筷子,所以才……
一下出租车费南渡就把包提溜到自己手里,往肩上一甩,另一只手勾住薛眠带着人往前走,脸上笑眯眯的:“让你别带吧,还不是得辛苦我。”
薛眠挣扎着要去够包:“不用的,我自己……”
“别动,”费南渡目视前方,笑着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哪有让你这小瘦孩儿负重的道理。好了别争了,走吧,前面几步就到。”
地方是费南渡在网上查的,提前跟渔家电话联系过。一般出海打渔的渔船半夜就会起锚,所以渔家留了一条不派大用场的小船下来给他们,反正这船已经被这位出手大方的年轻人包圆了,等多久都可以。
长长的码头上挺热闹,好些捕了新鲜鱼获的鱼贩子在那儿忙着交易,现捕现卖,路两边充斥着各种带着本地方言口音的叫卖。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海腥味,有一点儿难闻,但还好风也挺大,吹着吹着就散了。
“能坐船吧?”费南渡看了看周边的环境,转过头来看着薛眠:“光顾着提议出海,都忘了问你这个了。能坐吗,会不会晕船?”
其实他备了晕船的药,就在昨晚吃宵夜的地方,旁边有个24小时便利药店,进去拿了一盒晕船药和一瓶风油精,揣在兜里一路了,就怕不时之需。
“……能!”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底气,薛眠一个谎撒到底,昂着头、梗着脖子给自己打包票:“没问题的,让船稍微开慢点就行。”
“这个容易,”费南渡笑道:“就是图个开心,也不指望钓什么鱼,空手而归也无所谓,一会儿让开船的师傅走慢点。”
“嗯!”薛眠用力点头,暗暗给自己鼓了好大一口劲。
渔家安排的是个老船手,费南渡按照船号顺利找到了泊在码头边的一条蓝色渔船,比想象中的要大一点,得有六七米长,近两米宽,船上除了船手孙师傅外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估计常年跟着出海的原因,晒得有点黑,但一双眼睛特别好看,笑起来眼瞳里跟点了两只小灯泡似的,特别亮。
小姑娘叫芸芸,几人见了面互相招呼问候了一圈,费南渡先上船,把包放船舱里后转回身来牵薛眠。他伸出一只手递过去,却不知道薛眠其实从看到这艘船起两条腿就一直隐隐打颤,但好在不影响走路,也没被费南渡看出来什么。这会儿见费南渡已经上船了,薛眠自觉不能拖延露馅,便强作镇静的把手递过去,借着力跨上了甲板。
渔船不比大游轮,上去一个人立马就能带得船身晃三晃,薛眠刚一踩上去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脚下这块木板起起伏伏,脸都跟着刷的泛白了,瞧着跟缺血了一样。
不敢往两边水面看,几乎是逃跑似的踉跄着钻进了船舱里。
“哥哥你是第一次坐船吗?没事没事,船上又没有妖怪,你别跑这么快,小心掉水里呀!”
芸芸性格活泼健谈,她本来坐在船舷上拂水玩,见薛眠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往船舱躲,忍不住笑嘻嘻的打趣他。
薛眠捂着心口好不容易在船舱里坐定,听到小姑娘拿他开玩笑,这会儿脑子不够用,也反应不过来要怎么接话,就随便应了一声。
费南渡正在船尾跟着孙师傅请教一会儿捕鱼捞鱼的窍门,没关注这边的情况。芸芸见薛眠状态不太对,走过去蹲下来看着他,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突然问:“哥哥,你是不是不能坐船?”
“嘘——”
薛眠怕她声音太大引来费南渡的注意,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往船尾处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听到,这才放下心来接话道:“小妹妹,你不愧是长在海上的,一眼就被你看出来了。”
“哈,那是当然,我眼睛可尖呢。”芸芸说着在他旁边坐下,一起背靠着船舱发呆:“那你歇一会儿呗,孙伯伯马上就要开船了,不过你如果想下去……”
“不下去,”薛眠急着抢断了她的话,又摇摇头,像是叹气像是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试一次吧,万一这回不怕了,就……就好了。”
“啊,原来你不是‘不能’坐船,你是‘怕’船啊?”
芸芸眨了眨亮闪闪的大眼睛看着他,有些不能理解:“船能住人,还能带我们出海捕鱼,还能在船上做饭……船这么有用,你为什么要怕它呀?”
“因为……”
这问题其实有点残忍,如果剖开来解析背后的原因,感觉好像又要再一次回到当年某个情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