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是个大晴天,但气温并不高,甚至还有点清凉的小风在耳边吹。
姜蒙办完出院手续,薛眠主动要来单据,请她提供一个收款账号,好把这几天的一应开销都给她转过去。
姜蒙像是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只说非凡和云汉有合同,薛老师既然是出差生的病,一应花销都该算在“工伤”一栏里,由云汉承担是再合理不过,婉言谢绝了他的还款。
对于两家公司间的合同条款,薛眠是既没见过也没研究过,那是老板们的事,不该他去关注。但现在姜蒙不肯给账号,又拿这么个理由来堵他,薛眠一时无法,只能先应下,私下给崔绍群发了个微信,一是告知他自己今天回云州,明天去公司报到,二来也就合同条款里有没有工伤一说做个求证。老崔的回复倒是来得快,给了薛眠一句准话——还真有。
回程方式依旧选的开车,从昼山到云州还剩五百公里的路程,快的话四个小时就能抵达。
路上薛眠精神头充足,估摸是病了一场后人就像是休息足了重新启动的马达一样,又焕发出源源不断的新鲜动力。他坐在车上无事可做,想了想,翻出笔记本准备看会儿充电类的资料。所谓活到老学到老,特别是干他们这一行,平时的积累尤为重要。
刚开机还没浏览完半篇文章,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好了伤疤忘了疼。”
心里一声咯噔,薛眠盯着屏幕眨巴了两下眼睛,埋下头对着键盘小声咕哝道:“就看个文章而已,又不是体力劳动,这么上纲上线的……”
费南渡拿过薛眠放在扶手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道:“那就计个时,半小时后关机。”
“好啊,”薛眠可算轻松了:“到点了叫我。”
一路向东,一行人下午两点抵达云州。司机因为不是本地人,路上都是靠导航带路,费南渡报了一处地名,姜蒙调切换好导航地址,司机正要按指引走,薛眠听到地名却愣了一下:“……是先送我回家?”
费南渡转过脸看他:“不然?”
薛眠本想说在深圳的时候你不还提到说回云州是有急事要办,现在既然回来了,那不该马不停蹄的往云汉赶才对?
然而很快又醒过味来,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没有。”薛眠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一句,想起还在等他的司机,便问:“师傅是从深圳过来的,他要怎么回去?”
前座的姜蒙回头道:“这个薛老师不用担心,车和司机都是我找租赁公司租的,宋师傅把我们送到后休息一天,明天再开回去就行。”说着望向司机老宋:“宋师傅,你们公司我已经打过招呼,虽然是长途,回去的路上也不要急。我付了七天的租金,你开慢点不耽误事情,安全第一。”
宋师傅感谢的朝她点了点头。
今天不是周末,这会儿也不是高峰期,没过多久车就开到了薛眠小区楼下。按理该请车上的人上楼喝杯水,但费南渡这一路抬表看了好几次时间,大约是真有急事等他回去处理,所以谢绝了邀请,只叮嘱薛眠肠胃毛病得空了尽快去医院看看,别回头不痛不痒的又忘了,那才是真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薛眠拖着个行李箱,被人当众这么耳提面命的像在训导闹脾气躲着不肯去看病的小孩子,实在又羞又臊,简直难为情道家了。囫囵“嗯”了一声后二话不说偏过头,摇手跟姜蒙还有老宋道别,眼睛再不肯往后座那边移半寸,拽着箱子就往楼口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薛眠泡在非凡带病上班。“带病上班”是崔绍群定义的,说什么既然住了院,那就不是小毛病;既然不是小毛病,轻易就不能放他出差办外地案子,还是留在非凡蹲他眼皮子底下保险点,好歹有个照应。
这一天,薛眠带着薛小觅去上书法兴趣班。
关于兴趣班的选择薛眠没干涉过,全看孩子自己的兴趣。本以为以小觅这样的活泼性格,最起码也该选个泥塑、皮球、跆拳道什么的,结果孩子却选了书法班,小朋友的心思还真是深不可测。
两节课就快结束,等下课的间隙薛眠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里头躺着条短信,可能是刚刚在跟老师说话,所以没听到响声。
-晚上有空的话,带你去参观秦笛牌厨房。
来信显示是半个小时前,薛眠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那次费南渡背后揶揄秦笛开餐厅的事,没忍住笑了一声,编了条短信回过去,简单的一个“好”字。
短信发出去后一直没回音,时间和见面地点都还没说清楚,薛眠微微纳闷,总得再有两个来回才算合理吧?
那边小觅的课结束了,距离短信发出去也已过了二十多分钟。薛眠背上书包,牵着薛小觅坐电梯准备回家,又想起刚刚答应的那个约,那小觅就不能往自己那儿带了,还是得送陈姨那边去。可是对方突然没了回音的状态又让他吃不准后面该怎么安排,到底去是不去,还是临时有了什么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