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跟他早在很多年前就结束了。”浓浓的烟草味肆意游走在口腔中,辛辣,微麻。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戒了的烟瘾不知不觉又回来了。
秦笛端着茶杯,似在思考对方说的话。然后他微微一笑,道:“是结束了。但谁也没有规定,结束之后就不能重新再开始。”
薛眠似乎无法认同这道理,摇摇头,垂下眼睛自嘲般的笑了一声:“如果结束的关系还能再重来,那这样的‘结束’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做的每件事都希望能秉持仪式、遵循原则,断了就是断了,哪怕心又活过来了,也不能违背已经做过的决定?”秦笛神情认真的看着他,语速放缓,认真道:“薛眠,你希望用已经过去的东西决定自己的未来吗?”
“可他做错过。”薛眠突然坐起身,声音也变高了两分,语气是硬邦邦的生冷。
“有人否认这点吗?”秦笛跟着点了根烟:“外人没否认,你没否认,他自己更没否认。从一开始就没人包庇他,没人为你们粉饰太平,他错了,错得离谱,包括也有份参与的我,我们都对不起你。”
“……学长,”薛眠吐出口烟,声音不自觉的放软了一些:“我说这个不是要你的道歉。当年你只是介绍他们认识,后面的事不是你能控制的。”
“也不一定是南渡能控制的,薛眠。”秦笛转头看过去。
“他不能控制?”薛眠张了张嘴,像听了个什么笑话一样:“难道是徐甪拿刀架着脖子逼他二选一?以他的脾性有谁能逼得了他吗,学长?”
“徐甪是逼不了他,可是薛眠——当时如果南渡不能让他父亲意识到这个儿子是有商业才能的,是值得被委以重任的,那么等着他的就是再一次被流放一样的送出国,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对南渡而言,那次招标势在必得,也不能不得。徐甪是当下唯一能帮忙的人,他别无选择。”
这些内容薛眠是第一次听到,信息量颇大,足够他消化几分钟了,可他第一时间抓住的却只有一个重点——生不如死。
“……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日子?”隐约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曾发生过,薛眠心下一沉,眼中疑光乍现,神情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他父母送他出国虽然名义上是治病,但一应条件都不差,怎么会是生不如死——”
“你知道在欧美地区特别是美国,治疗同性恋最常用的办法是什么吗?”秦笛适时打断,那双深海一样暗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薛眠不接触,自然不知道当年国外对这种“隐疾”的治疗方法门路如何。但他若有若无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脏极突兀的咚咚了两下,沉甸甸的跳着,惶惶不安。
“高中毕业那年,南渡第一次被家人发现了他的问题。他母亲是个很保守的人,性格也强,没给他任何申辩的机会,直接将人送去美国,治疗了整整一年。”秦笛慢慢回忆着,当时的事他其实并没有参与太多,但字字切肤,薛眠一句一句听得认真,好像那些场景正在眼前发生上演。
“同性恋,被归为一种心理疾病,因为没有具象的病灶,所以也没有能根治的药物。”秦笛一点一点说着,掌心里的打火机在指尖来回穿梭。他垂下眸咬着烟,一缕青灰色的烟灰袅袅向上,把心里的故事也一寸寸点燃。
“薛眠,电击疗法,听说过吗?”
话音落地的下一刻,四周空气短暂的凝固了几秒。
然后薛眠就听到自己心脏异常清晰的“咚!”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瞳孔骤然一缩,眸子里清清楚楚写着“不可能”三个字——电击?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葱少年,只因为取向与大众不同,就要被强行——
那个少年……竟然是费南渡。
一截指节长短的烟灰吧嗒落地,不慎掉了一些在大腿上,皮肤立刻感到一阵刺痛的灼烫。
薛眠没去管。他眼眶泛红鼻翼轻颤,可却不是要难过洒泪。
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咆哮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烧得他声音都变调了:“……他居然被电击过?你没有在骗我?”
秦笛神情沉静的望着他,片晌,道:“事实上,他接受电击疗法的次数是两次。而第二次——”
微顿,秦笛低下头吸了一口烟,像这一个动作所花的几秒钟是用来想清楚后面的话要不要说。
然后他吐出烟雾,选择把话说完:“他的第二次治疗是因为你,薛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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