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季伯宗喉骨尽碎,神魂破灭,死不瞑目。
听澜宗众人呆滞地望着这一幕,长老们神情哀恸,连合道境的季伯宗都被杀死,他们这些人,还能如何?
季伯宗不仅只是听澜宗的老祖宗,还是听澜宗近千年来修为最高之人,是众多门徒的信仰,可如今,季伯宗身死,听澜宗将倾,身后的靠山轰然倒塌,他们又能何去何从?
激战的人群中暴起一声嘶吼,其中一名听澜宗长老突然扭住身前黑衣人的胳膊,任由对方手中刀剑刺进自己的胸口,他面目狰狞决绝,身体飞快膨胀,竟然是要自爆!
一人带头,其余人纷纷效仿,黑衣人头领见状,一掌击退阙清云,随后扑向另一方战场,双手飞快结印,欲结阵封锁爆破范围,以防今日的目标被这些突然发疯的听澜宗长老们波及。
玉潋心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数个黑衣人联手,虽费了些功夫,仍趁她因伤动作迟滞的瞬间,将她反制。
两个黑衣人配合反剪她的两臂,另有一个人压住她的脑袋,将她牢牢按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那分神境的黑衣人结成术印,几道黑色灵符盘旋升空,两两相接形成风墙,将自爆的听澜宗长老困在其中。
听得轰隆隆一阵震鸣,阵内余波逸散开来,掀起滚滚沙尘,破碎的血肉夹杂在风暴之中,泼洒在风墙上,一部分穿过风墙溅在阵外,落得满地猩红。
三名元婴境长老自爆,其场面之惨烈,足以令听澜宗余下的人壮怀激烈,悲痛欲绝。
神秘人的突袭大获全胜,一切似乎到此为止。
这时,黑衣人首领突然心中一悸,变了脸色。
但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爆引起的动静上时,被在场众多高手忽视的魂骸幽炎旁边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人影。
那倩影着一身艳丽的红裙,视线与黑衣首领相撞,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随即,阙清云右手没入幽炎。
黑衣人骤缩的眼瞳中,倒映着一簇冲天而起的青色火光。
大地开始震颤,四周卷起狂风,可怕的气息甚至影响了天上的雷云,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势一层层压了下来,像银亮的刀锋刮着背脊,那刺骨的凉意直叫胆战心惊。
怎么可能黑衣首领霎时牙关颤抖,脸无人色。
镜虚门壁障轰然破碎,听澜宗破败的禁地重见天日,遍地尸体堆叠成山,被一把青蓝色的火焰吞噬,只剩一簇簇焦黑的枯骨,方圆百里,一片死寂。
一双沾满泥泞的白色靴子踏过尸山,那些碎骨在她脚下化作粉尘,偶尔也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视线的尽头,女人红衣红裙,卧躺于焦土之上,闭合的眼睑敛去了多情的媚态,显出她原本的清隽秀雅,眉目温婉,气质清淑。
阙清云走近玉潋心,将地上的人抱进怀里。
柔缓的视线描摹怀中人的眉眼,莽莽苍苍的天地,只余这一抹红衣。
潋心,为师今日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喃喃低语,嗓音喑哑,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虽是诞生在镜虚门内的灵婴,但并非镜虚门的灵嗣,你只是狡猾的魂骸为保护为师扔给听澜宗的靶子。
为师还瞒了你许多事,但有一点
阙清云右手托着玉潋心的下颌,俯身亲吻她的眉心,贴着爱徒细白的耳廓小声说,生生世世,不论生死。
你只能,心悦为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留评的小可爱吗?!
第20章
无边无际的静谧吞噬了活物的声息,荒芜的山野便在这时吹来一阵腥风,风中裹着大火燃过后象征死亡和寂灭的焦臭。
阙清云抱起玉潋心,未行两步,脚底踩着硬物,是一块金属腰牌。
这块腰牌上刻着复杂且古怪的纹样,并非出自听澜宗。
足尖一挑,腰牌腾空,落在玉潋心身上。
正巧牌子翻了个面,沾着泥和血的背面是一个扭扭曲曲的辛字。
呵。阙清云抿唇哼笑,神情冷漠又轻蔑,仁溪州丹阳殿,饕餮门。
来日方长。
听澜宗前山,在场宾客们神态茫然,面色如土地瘫坐在地。
少数几个修为高些的还能勉强维持冷静,镇住场子。
直到笼罩听澜宗的夜空碎裂开去,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缓缓消散,众人才如梦初醒,心中残余劫后余生的庆幸。
秦剑风与几位长老立在宗祠的屋顶上,看远处熊熊燃烧的青蓝火焰缓缓熄灭,方圆百里内的山林都被这场大火焚成灰烬。
一名金丹修为的执事从宗祠内快步出来,神色仓惶地跪伏于地,战战兢兢地开口:宗主,前往后山支援的长老全都
话说一半,后面的字句重如千斤,他几度张嘴,都没能出声。
都死了?秦剑风的嗓音低哑阴沉,略略发颤,老宗主和云师妹呢?
回禀宗主老祖宗的魂牌也破碎了,但阙长老她执事话音犹疑,欲言又止。
秦剑风猛一拂袖,怒喝:说!
金丹执事被秦剑风吓得浑身发抖,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再不敢犹豫:阙长老的魂牌不见了!不只是阙长老,还有玉潋心的魂牌也无故消失!
只有阙清云有能力且愿意冒险前往重重设防的宗祠,盗走这两块魂牌。
除此之外,魂骸的气息也不见了。
秦剑风背负双手,藏于袖中的五指紧攥成拳,指甲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他脸上神情却极其平静。
半晌,又不死心地问身边的长老:去后山的人可有看见云师妹?
长老眉头紧锁,如实回答:后山已被烧得干干净净,并无活人声息。
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他闭眼轻叹,踟蹰许久,方道:昭告四方英豪,阙清云助纣为虐,携重宝叛出听澜宗,以我秦剑风之名,将此事申报仙宗同盟,召请诸位同道,听澜宗愿以重金酬取这师徒二人行迹。
众长老面色沉凝,领命退去。
玉潋心醒时,正好有一缕日光透过窗棂落到她枕边。
她睁开眼,只觉浑身散了架似的,筋骨皮肉全无一处完好,体内灵气也耗损一空,身上十余利刃伤处都敷了药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房间她很熟悉,离开听澜宗后那半个多月,她一直住在这里。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停在屋门外,来人轻轻敲门,未闻回音,许是以为玉潋心未醒,便径直推门进来。
玉潋心重新闭眼,由于伤重,她神识混沌,五感削至凡人水准,只能隐约从靠近的香风中辨识来人是个女子,应当是陌衍山庄内的婢女。
其人将木质托盘搁置在屋内矮几上,随后靠近床边,伸手要掀起玉潋心身上的薄被。
床上眉目清丽的女人蓦地睁眼。
婢女的手悬在半空,被玉潋心吓得尖叫后退,后者眼中神光冷冽,淡淡瞧了她一眼:我为何身在此处?
开口时,玉潋心方觉察自己喉咙低哑,像塞了团棉花。
那婢女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开口:回、回玉姑娘的话,是庄主带您回来的。
玉潋心回想昏迷前的事情,记忆相当模糊,脑中的画面像一块块毫不相干的碎片,她记得自己和曲衍魔君一块儿去了听澜宗,后来
她见到了师尊。
最后那场战斗在她的脑海中融成浆糊,一细想就头痛,正待细细思量,忽的自屋门处行进一席白衣。
来人身着纤尘不染的白袍,腰间别一把佩剑,瞳色清浅,神情寡淡,行走之时轻盈如风,举手投足,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