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叉酒店西餐厅角落里的灯光,仿佛永远都是那么暧昧。
江森把放下书包,行李箱搁在一旁,仙人球就摆在桌上,十几天没碰它,它身上被郭刚挖出的那个大口子,居然结痂了,生命力很是顽强地愣是活了下来。
安安坐在他的对面,低着头,很认真地吃着一碗海鲜粥,还有请他到这里来吃饭的底气,说明她家应该问题不大。晚餐已经在飞机上吃过的江森,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跟前的牛排。
两个人沉默地吃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安安停了下来,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忽然道:“我妈昨天跟我说,我爸的公司只有两块业务,一块金融业务,一块地产业务。
前些年,我爸主要是贷款给一些工厂,短期过桥,中期投资的,都有,最近这几年,基本都是投进东瓯市的房地产。这几年东瓯市到处都在拆旧房子,有些人拿了地,就开始炒房价,我爸看势头不错,而且生意也算正规,回钱速度也快,一般把地拿下来后,楼还没开始盖,房子就卖出去了,都是拆迁户,着急得很,算下来,收益比放贷都高,投了一段时间后,自己慢慢也开始做了。
这两年他一边拿放贷的钱炒楼,自己也跟人弄了几块很大的地,算下一共三十多亿,我家占了项目股份的三分之一,几家公司联名贷款,我家金融业务的钱,主要就是拿来填这笔贷款的窟窿,还有工程款,还有集资的利息。
原本我爸是想着,这两年慢慢地把资金从东瓯市抽出来,慢慢投到更大的城市,把金融放贷那块一点点脱手掉,可是没想到……”
“有人早就盯上你爸了?”江森打断了一下。
安安仰头看着江森,轻轻点了点头,“我妈说,这两年东瓯市的房地产太热了,有人看不得我爸空手套白狼地赚这么多钱,市里上上下下,有些人自己家里也在弄,但是不打算让我爸再弄下去。有人找我爸谈了两次,没谈成。
我爸那个人,你也见过的,没什么文化,脾气还臭,瓯南县原本一直保他的人,这下也保不住他了,还差点把自己都搭进去。
我爸他还自作聪明,想先把公司金融业务账上的钱,转移到申城这边的空壳公司里来,来个金蝉脱壳,结果人家早就埋伏好了,就算没有周扬打你的事情,再过些日子也会出别的事情。
之前征地的时候,那个被周扬打伤的钉子户就是他们安排的,这样周扬留了案底,第二次再犯事,他们才有借口说我爸窝藏逃犯,那群人,明明是他们自己非要让周扬别投案的……”
“会玩。”江森微微点头,又好奇道,“你爸那个金蝉脱壳,是怎么个脱法?”
“我不是特别清楚。”安安缓缓道,“好像是先把集资上来的钱放进我爸的独资公司里,直接在申城这边开个楼盘,等开了楼盘,这个楼盘以后的收益,就全都是我爸自己一个人的。
然后我爸再把东瓯市的公司和地产抵押给申城这边的银行,抵押拿来的钱,就拿去还集资的一部分本金和利息,这样拖到申城这边的楼盘收益到手,我爸集资上来的那部分钱,就差不多也连本带利都还干净了,他差不多就能一步洗白。
这样等这边的账目一清,他以后就再也不用集资放贷、拆东补西,自己手里从申城这边楼盘项目赚来的钱,就足够他甩开东瓯市的关系单干了。而且最关键是,钱都是干净的。”
江森问道:“那你家东瓯市地产项目的工程款和贷款利息呢?”
“还有别的股东啊。”安安道,“我家只占那个项目三分之一的股份,另外的股东要是不想公司破产,项目黄掉,就只能继续往里面投钱,一直投到项目产生收益为止。
不过我爸算过了,就算他们再花点钱,等房子都卖出去,整体利润也还是在30%以上的,三十多亿的投资项目,我家一分钱不拿,他们自己分,每家至少都还能分到个把亿。”
江森听到这里,不由微微眯起了眼,“可要是东瓯市那个地产项目的资金断链了呢?”
“那也跟我家没关系了。”安安道,“爸把公司和项目都抵押出去了,就算项目黄了,公司倒闭了,顶多也就是被申城这边的银行收走,但是我爸没有太大损失。他在东瓯市的楼盘黄了,但在申城这边的楼盘活了,两边一对冲,还是赚的。”
“大概多少?”
“我爸这回转移出来的钱,是十六个亿,这一轮做完,至少能到二十个亿吧。”
“二十亿资金?”
“嗯。”安安点点头,“我爸户头上,趴二十个亿现金,我家一家的钱。”
“我草……”江森顿时就肃然起敬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