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骂了一会儿,也自知过头了,赵红旗的出身教育肯定是想不明白很多问题的,一切都是出于好意。
“红旗,该骂的也骂了,不是针对你这个人,就是说这件事。我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骂你。”张逸夫说着叹了口气,拍了拍赵红旗,权作安慰。
“我知道,怕偷怕抢么……”
“不止,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尤其是这种正规企业间的资金流通,现金交易是下下之选。”张逸夫悉心解释道,“因为是现金交易,给了逃税,诈骗,贪污,洗钱等违法行为极大的操作空间,你也许想不到,因为你接受了这笔现金,我们在后面可能会有无数麻烦的事情。”
赵红旗之前只当是他们怕自己被偷被抢了,却不想张逸夫一口气说出了如此之可怕的四个大罪,只叫他浑身发抖冷汗连连。
“首先,你手上有书面的证明么?证明他给了你多少现金作为项目款?”
赵红旗木木摇了摇头:“是他们给咱们钱,给我证明干啥?我倒是给了他们一个证明,确定收到了那边的五万块。”
“好的,那个证明一旦被改,或者给销毁了,那么就可能不是五万块的交易了,也可能这个交易就相当于完全不存在了。”张逸夫直接摊臂道。
“……”赵红旗脑子转不过来了,“那又咋了……钱咱们不是拿到了?”
“呵呵,是你拿到了,不是咱们。”张逸夫冷笑道,“回头他们说了,给了你十万块啊!怎么到蓟京就五万了?怎么办?那五万去哪了??”
“……”赵红旗立刻大惊失色,满头冷汗立刻渗了出来,双腿发颤,“哥……哥……哥你得信我啊……我哪有这个胆子……”
“呵呵,这还只是其中最低级的玩法。”张逸夫轻哼一声,吓人吓到底,要让他一辈子记得这个教训,“还有更有趣的,他们还可以挪用公款,私自做账,咱们连知道的机会都没有,最后被查出来就会成为共犯。别说你,连晓菲都要坐牢。当然还可以更夸张一点,比如……”
张逸夫一连说了三四种玩法,最后恨不得赵红旗全村都要被枪毙,赵红旗已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哭出来。
“哥……哥我再也不敢了……我啥都不敢接了……你被把我送到公安局……”
“知道怕了?”
“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别难受了。”张逸夫也不忍再吓唬他,继而说道,“实际上让我最生气的,不是这个。关于这个你不懂,犯错就犯了,最让人生气的是你竟然就不假思索收了这个钱,而不跟我或者晓菲商量。你不懂没关系,可以问么,很多地方都是陷阱,依你现在的资历,被卖了都看不出来。实际上晓菲完全可以与塘峪的人串通好,两边咬死应该是十万,闹到法庭上吃亏的也是你,要全村一起来赔。”
“是……是……幸亏晓菲姐是好人……”
“记住了,下次,有任何拿不准的事儿就问。”
“记住了……记住了……”
张逸夫这才放心了,拍了拍赵红旗道:“走吧,出去下馆子去。”
赵红旗稍稍安定了一些,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从旅行包里拿出信封:“这个是晓菲姐抽出来让我带回来的。”
张逸夫一看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眉头一皱:“怎么晓菲也犯这种错误。”
“咋了?”
“这钱过财务了么?入账了么?”
“财务得明儿上班。”
“是啊,到时候入多少?五万还是四万?”
“这……厂子都是晓菲姐的了,还不是想入多少就入多少?”
张逸夫真的是欲哭无泪,淡薄的法律知识和财务知识害死人啊,殊不知多少有希望的民营企业家或者是名人,就死在了这种无知或者是贪婪上面。报税缴税,你死不了,用合法手段避税,人家也拿你没办法,偏偏就是这种“企业都是我的”的想法,完全无视相关法律,一两年可能没事儿,可但凡被人盯上,得罪人了,这就是大辫子,随便一查就够你坐几十年牢的了。
尤其是如今,恒电的崛起必当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这种原则性错误千万不能犯,至于恒电的收入,自己更是沾都不能沾。
“也别吃饭了,立刻送回去。”张逸夫直接摇了摇头,“我马上给晓菲打电话,她也找骂呢。”
“……”赵红旗听过张逸夫之前的长篇大论后,也彻底怂了,不敢反驳,直接把信封收好。
“红旗,记着,我们不愁没钱赚,所以一定要做一个守法缴税的好公民。”
“好公民……”
其实事情断然没有张逸夫描述的那么可怕,不说90年代,就算是21世纪,规模不大的企业公司,各种偷税漏税的情况也是普通现象,因为抓不过来,也没法抓,打击面太大。正所谓做事先做人,这种企业,你不得罪人,偷税一百年可能也没人管你,可你一旦得罪了人,也许偷了一块钱,就足够他人做文章,打得你永世不得翻身。
通过一件件事情,张逸夫已经清楚,自己是不可能不得罪人的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缝隙,他需要做到自己的辫子比对手小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