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秋半伏下身,五指如钳,死死的扼住皇帝咽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侮辱了,觉得自己的人格被践踏了?当着我的面,被太后赏了两记耳光,你的自尊心受挫,你脸面上下不来,是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从前我没被幽禁的时候,你今日所承受的奇耻大辱,却是我咬碎牙也要忍耐的、每天都有的苦楚!”
两行眼泪从皇帝紧逼的眼眸中慢慢流出,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巾。
芈秋很戚然的笑了一下,将手松开,胡乱将他往旁边一推,自己躺在了皇帝身侧。
“欧阳延,”她注视着头顶织金错银的锦帐,慢慢道:“老实说,看你被太后打,看你被太后不分青红皂白申斥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痛快。”
“针扎在谁身上,谁知道疼。”
“只是扎了你一下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你哭天喊地,甩脸子给我看,可我跟你一样,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被扎得千疮百孔,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我也好痛啊……”
“真的好痛。”
皇帝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笼罩着。
像是有烈焰在焚烧他的心,用粗粝的磨刀石,一下下打磨他脆弱的良知。
昨晚眼睁睁看着六宫被杜若离折腾的时候,他心中只有怜惜与愤懑,但是当自己以皇后的身体直面太后,备受羞辱之后,他却趋于崩溃了。
无法辩解,无法反抗,对方可以用毫不留情的摧毁他所有的尊严,而他毫无还手之力。
遇上这样的敌人,该有多么可悲,多么无助啊!
他忍不住想,这些年,杜若离都是怎么过来的?
他不敢细想,也不忍细想。
皇帝声音很低的说了句:“对不住。”
他听见身边的人笑了一下,不知是释然,还是不屑。
应该是后者更多一些吧。
心头忽的涌上一股钝痛,皇帝甚至有些慌乱的转移了话题:“你到底是怎么把母后哄走的?还有昨晚的事,又该怎么遮掩过去?”
芈秋短暂的顿了一瞬,然后故作轻松道:“我告诉太后,边关出事了,暂时还用得着杜家,不能废掉皇后。”
皇帝愕然的看着她。
她努力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反而还笑嘻嘻道:“你们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等边关平稳之后,便废掉我这个摆设皇后,再问罪我的母家,我就那么一说,她就信啦。”
皇帝喉头忽的一酸:“别笑了。”
她置若罔闻,洋洋得意的问他:“你看,我是不是很会骗人?”
皇帝:“我说别笑了!”
她则若无其事的笑着说:“你跟太后不喜欢我是对的,哪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谎话精啊——”
皇帝觉得自己不能再听下去了,心脏里那种莫名的情绪上下翻涌,让他有种近乎窒息的难过。
他翻个身过去,低头重重堵住了她的唇,近乎哀求般道:“别说了,若离,求你别说了!”
有温热的液体落到芈秋脸上。
皇帝颤抖的眼睫拦住了泪,他声音哽咽,难以为继:“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是有人喜欢你的,我,我就很喜欢你这样的谎话精……”
芈秋反手抱紧了他,无声哽咽。
然后在空间里唏嘘不已:“要不是他今天来了天葵,我高低得骗个炮不可!”
系统:“……”
大佬,求求你做个人吧!
……
太后被打发走了,芈秋凭借精湛的演技感化了皇帝,进一步奠定了恋爱脑小女人的形象,也为之后代替皇帝处置朝政打下了厚实的信任基础。
皇帝拥着怀中人,静静体会这一刻的幸福,以二人现在的身量对比,这情状其实有些难以言喻,只是没人瞧见,当然也没人能觉得别扭了。
芈秋不在乎这个,一心想着怎么不叫皇帝怀疑的插手朝政,皇帝暂时也想不到这些,他仍且深陷在爱河里自我怀疑。
朕最心爱的女子不是柳儿吗,又为何会对若离动心?
柳儿是他心中所爱,又与他早有前缘,而若离她也是个值得爱的女子,朕究竟……
就在两人同床异梦之际,外边忽然有近侍的通禀声响起:“陛下,上朝的时辰到了。”
芈秋听见那声“陛下”,便下意识的应了,紧接着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上朝?!”
“丸啦丸啦丸啦!!!”
她急的像是一只失控了的八爪鱼:“我哪儿懂这个啊!”
皇帝被她给逗笑了,想的倒没那么深,略微思忖一会儿,便道:“今日暂且报病,辍朝几日吧。”
若是几天之后他们顺利还回去了,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不能,他也可以趁着这几天时间给皇后来一个突击补习。
芈秋大松口气:“就这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