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喜江支流。
一行人坐在马上,由北向南,速度不快的行进着。为首的是永安侯韩文靖,在他之后跟着的是路远、蒋廷远以及临川府的一众官员,王越赫然在前列。
看着大雨过后水流的湍急之态,韩文靖面露忧色。
在一处平缓之地停下,韩文靖下马后立于河岸不远处,看着奔涌的河水,不发一言。身后是众人面面相觑之态,搞不清楚这位永安侯到底在想些什么,将要做什么。
实际上,昨天大雨刚起,韩文靖便准备出来,不过被路远和阿福拦下了。
路远总要护韩文靖的周全,阿福则是说,不谈危不危险,就这雨夜,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去到了江河边,也什么都发现不了。后来蒋廷远不知道为何会造访,斗胆拉着韩文靖彻谈了一夜。
这一夜,两人谈了许多,从他们面上的表情能够看出,那份掩饰不了的忧虑。
临走前,蒋廷远躬身行礼,道:“世人都说永安侯已不复当年,我本信以为真。但今夜一叙,永安侯之举实在是让蒋某佩服。您非常人,当得起蒋廷远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韩文靖抬手将蒋廷远扶起,笑说:“廷远你言重了。大周还能有你这样的官员,实属幸事。我不过是一懦弱之辈,所以才落得此时名声。世人的眼光是对的,说法是对的,做法也是对的。他们听到的,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这是误解,是偏见。”蒋廷远愤愤不平道。而后凝视着韩文靖,“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我当向您学习的。”
“你学了我,那这清河县的百姓该当如何?”韩文靖轻笑着,不过片刻后便凝重起来,他说:“不过啊,这种日子,该是到头的时候了。”
……
等雨停,天亮,韩文靖再也坐不住,即便是满面疲惫,依然没有休息片刻,带着人赶到县衙,命衙役召集了众人来,一早便出发,查看河道的情况。
此前,喜江的河道问题已经暴露出来,对于江岸附近的农耕造成了一定影响,否则也不会的在此时提出要进行河道治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韩文靖来之前也没有想到喜江的情况已经如此严峻,以往每年上报来的奏折中都说水势平稳,堤坝稳固,农田灌溉无忧,绝无水患。
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查看,着实让他震惊,因此他昨夜才迫不及待的要出来。现在看来,如果再不治理,照这种雨情水势,再来两场大雨……或者再一场,就将陷当地百姓于水深火热当中。
水深火热不谈,平素的上报中,更说是周边村镇百姓在大周庇护下,安居乐业,全然粉饰太平之词。
现在看来,真的是言过其实。
大周重农桑,存粮丰盈,所以赋税并不重。百姓生活理当安乐。然而这清河县内,仍非人人吃得起白面稻米,平日里的吃食还是掺糠的米,荞麦面,多食野菜。
农耕无牛,往来无车。
询问后才知,一头牛竟然要三百两之多……想当初他还信了什么,大周的牛太多了,不食一些,怕是都要把大周的田地城镇都踩坏了。不然他怎知这牛肉美味?
韩文靖也不知,他到底是想了个什么太平盛世?
也难怪他会落得如此名声。
本就不平静的心潮,此时就像这汹涌的江水一般,将他的心绪扰乱。
迟迟不语,让众人猜疑。
跟在身后的官员在窃声交流。
“这永安侯,在装什么样子?明明就是一妻奴,多少年了都不理朝事,现在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来?”
“你懂什么?做这样就得做足了。难不成让百官都说他永安侯就是来游山玩水,纵情享乐的?”
“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敛财来的。”
“我看啊,是想名利双收。喜江年年如此,何时出现过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哪来的名?又哪来的利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没有问题,还不是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的。”
“那可是欺君。”
“嘿嘿,欺了多少年的君,也没见真的有什么事。只手是遮不了天,但是手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