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顿一顿,“好罢,请教刘督,你夤夜入宫,所为何事?你烧掉的,又是什么物事?”
这话……问的有趣。
“我奉朱主簿命,求见皇太后——”
“为的什么,侍郎自然也猜得到——不过就是求皇太后向陛下进言,为杨太傅申冤罢了!”
“可是,刚刚摸进载清馆,一个熟人没见着,就被你发现了——皇太后就更不必说了!唉!”
“我烧掉的,是朱主簿给皇太后的上书——说的是太傅冤枉而冤情无由得达天听!就那几句话,没啥好看的……”
突然“哎哟”一声,宫灯脱手——火头烧到了他自己的手,猝不及防,就没托住。
距他最近的殿中人觑出破绽,一个箭步抢上,挺枪直刺。
这一枪奔着刘桃枝大腿而去,又快又狠,本来非中不可,但刘桃枝滑步拧身,枪头贴着大腿根划过,他一把握住枪杆,紧接着抬膝猛磕,殿中人虎口巨震,枪尾上挑,一声惨呼,半张脸被划的鲜血淋漓!
刘桃枝顺势弹腿,将他踢开。
长枪挑起地上的宫灯,笑道,“谢了!”
靠!好从容!好身手!
此人……若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刘桃枝虽是杖杀他的指挥,但那是奉命行事,何天心中,无关恩怨。
刘桃枝探头往宫灯里觑了觑,点点头,伸长了枪杆,将还在燃烧的宫灯,小心的搁在廊外开阔处。
几个殿中人赶紧上前,扑灭余火,将“证据”移到一边。
宫灯只剩了个架子,内里已成灰烬。
殿中人四面逼上,刘桃枝两手握抢,抬膝,往下一磕,“啪”一声,枪杆断成两节。
“怎样?”何天冷笑,“刘督还是要打?”
“打啥呀?”刘桃枝将枪尾半截扔在地上,“主君的恩义,我已还清了;接下来,也不想尝受五木之苦了——”
何天心念微动,未来得及说话,刘桃枝已倒举半截长枪,对准自己左胸,用力一送,整只枪头,没胸而入!
周围一片惊呼。
何天瞠目结舌。
这个血腥的夜晚,死掉的第二个人。
何天脑子一片混乱。
之前的段广……
横尸眼前的刘桃枝……
段广虽无才能,但其实不畏死。
而刘桃枝,不仅仅是“不畏死”。
利刃环伺之下,他居然能够从容毁灭证据,言语之间,又将太后撇清的一干二净,然后自裁——
唉!此人非但轻生死、重恩义,还是个真正有本事的!
太可惜了!
那幅黄绢,自然是“太后诏”,换一个人,就算“不畏死”,但不论怎样拼命,这幅黄绢,必要落在殿中人手中,如是,皇太后就跳进黄河,也洗不脱“谋反”的罪名了!
杨骏虽然“人心尽去”,但手下,还真有几个死忠!
其中,还真有个有本事的!
何天压抑激动的情绪,扬声道,“请陶令!”
陶韬的“急趋”,几乎是撞撞跌跌,脸上,几乎人色。
何天木着脸,“贼子夜闯宫禁,来不及犯驾,便已被殿中人格毙——皇太后百神呵护,此天幸也!”
“是……是……”
何天走上一步,附耳,咬牙,低声,“‘天幸’不可再!你们别再害皇太后了——我入你阿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