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的人数不算多,“今以千计”;但匈奴就不一样了!“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于西戎”,而且,“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于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所以,要徙!
可是——
高句丽“本域”,在辽东塞外,这也罢了;但匈奴的“本域”,目下是鲜卑占着呀,徙?咋徙?咋的,叫鲜卑给他们腾地方?
羌、氐的“故土”,虽然是“绝域之外”的穷山恶水,但大致还在晋的行政区划之内,但匈奴和高句丽的“本域”,彼时,并不在晋的行政区划之内。
介个……也不干俺江应元的事情。
应该说,《徙戎论》忧思深刻,将现居“中国”的戎、狄、夷之来龙去脉,捋的非常清晰;将他们已经造成的、以及可能造成的危害,剖析的非常明白,原时空,不过十余年之后,《徙戎论》的担忧和预言,便一一变成现实。
但是,江统提出的解决办法——“徙戎”,非但逆历史潮流,而且,在当时的政、经、军事环境下,也没有任何成功实施的可能性。
由苦寒之地向繁庶之地徙,容易。
由苦寒之地向苦寒之地、或由繁庶之地向繁庶之地徙,也不太难。
但是,由繁庶之地向苦寒之地徙,人家除了跟你拼命,没第二种可能性。
绝不可能像江统想当然的那样,“左右无违”,“心不怀土”。
准备好再次流血千里了吗?
而且,很可能不止于“再次”,而是一次又一次,不死不休。
徙,是将人家连根拔起,较之“苛虐”,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因此,人家反抗的动力和韧性,也就不同于反抗“苛虐”。
这种民族迁徙,若是放在近现代,或有成功的可能,因为存在绝对的武力代差:锄头和斧头,无法对抗机枪大炮,逼徙者,或只好俯首屈服。
可是,冷兵器时代,一根擀面杖,就足以对抗刀枪剑戟了!
谁怕谁呀?
何天看过了,神情凝重,久久不语。
终于,江统耐不住了,微笑说道,“云鹤,怎样?不以为然?”
何天摇摇头,“怎可能不以为然?”
顿一顿,“汉武以降,迄于今日,上自天子,下至黎庶,还没有第二个人,如君者,将深入中国诸夷之来龙去脉,条分缕析,明白如此,而又忧思深刻如此的!”
江统微微动容,“云鹤,你过誉了!”
“无一字虚誉!”
顿一顿,“可是,唉!”
江统凝视何天,“怎么?君以为,吾之‘徙戎’,并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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