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护法,你莫要中了他的计。小八哥开口道。
江浅却充耳不闻,目光中带着一抹不加掩饰的戾气。
宅子里的魔气和妖气渐渐散尽了,就像魅魔和血妖压根没有存在过一样。
江浅在那宅子里待到黎明将至,才面色冰冷地出了那宅子。
小八哥跟在他身后,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了江浅不高兴。
魅魔那番话他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那魅毒染上一次,并非一次纾解便可以了事,竟需要反复多次。
而且听魅魔那意思,往后即便毒发纾解,也不可以再寻旁人。
这不就意味着,下次他家江护法毒发,又要和郁辞舟
糟了!
小八哥骤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妖使大人这身份,很快就要藏不住了!
第12章
黎明来临前的最后一刻,黑夜即将散尽。
江浅站在巷子里看着远处片刻,而后化身白孔雀振翅一飞,向着城外飞去。
小八哥吓了一跳,忙振翅跟上。
与此同时,朝阳骤然在地平线上升起,万道霞光笼罩着清晨的大地。
白孔雀忽闪翅膀掠过京城上空,迎着朝阳落在了城外某处湖泊边上。
江护法小八哥气喘吁吁跟上来,便见白孔雀正立在湖边,不紧不慢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小八哥停在旁边的树上远远看着,没有上前打扰。
尽管小八哥在广陵大泽时看过无数次这场景,但他还是被这画面惊艳到了。
此刻,孔雀光洁的羽毛上镀着一层朝霞,身形倒影在湖水中,优雅又漂亮。
江护法好像有点想家了,小八哥暗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出了广陵大泽之后,小八哥就觉得江护法很不快活。
起初,他只当江浅是因为魅毒的事情不高兴,但后来他渐渐发觉,江浅的难过并非都是出于那件事。哪怕没有魅毒的事情发生,哪怕最终江浅将这仇报了,小八哥觉得对方也不会变得高兴起来。
为什么呢?
是因为妖使大人吗?
江浅梳理完了羽毛,便踱步到树下,找了一片干净的草地坐下。
小八哥凑过去问道:江护法,我们要回去了吗?
江浅看了他一眼,眸光带着一丝烦闷,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说,还是性命要紧啊。小八哥飞到一旁的小树枝上蹲着,开口道:广陵大泽如今全靠你撑着,白护法也老了,指望不上了,妖尊隔三差五就闭关,也顾不上咱们的死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咱们可就谁也指望不上了。
小八哥听说过,在很多年以前,妖尊和江护法还没有到广陵大泽定居的时候,那里的禽类生活得并不安定。尤其是像他们这些比较温顺的禽族,不像禽族那么凶猛,处处都要被欺压。
猛禽平日里虽不在广陵大泽生活,到了求偶期却喜欢去寻找漂亮的禽族交.配。广陵大泽的禽族大都温顺,其中不乏外形漂亮惹眼的族类,那种族类最得猛禽喜欢。
因为没有高阶妖兽撑腰,那个时候他们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经常被猛禽侵.犯。妖族并不像普通禽类那般在意子嗣,许多猛禽虽在求.偶期会去广陵大泽找温和禽类交.配,事后却并不负责,也不在意自己的子嗣,这就导致不久后的繁.殖期,会有许多没有庇护的禽类出生。
这些没有猛禽庇护的禽类,命运则更为坎坷,大多都会成为其他猛禽的食物。
小八哥就是在幼年期受了伤,脑袋被猛禽啄秃了一块毛,一秃秃了这么多年都没好。
后来凤凰妖尊带着江浅来了广陵大泽,禽族才算是有了正式的统帅,猛禽也不敢再来冒犯。
咱们都指望你,你定然也是累的。小八哥叹了口气,那语气显得很是落寞。
他知道江浅没有责任一直保护他们,可身为妖力低微的小妖,他们想要活下去,却只能靠江浅的庇护,他们别无选择。
不过小八哥倒也不全是担心禽族处境,他是打心眼里希望江浅好的。
这次的事情,若是江浅太冲动真杀了郁辞舟,只怕江浅也会有麻烦。
江护法,三思啊。小八哥道。
江浅闻言依旧没做声,化成了人形倚在树上。
小八哥飞下来落在他肩膀上,又道:你若真恼了他,待毒彻底解了再杀也不迟,总归别着急杀了,反倒误了自己的身子。
你头上的毛是怎么秃的?江浅突然开口道。
小八哥不明白江浅为何突然问这个,开口道:幼时猛禽来广陵大泽捕猎幼鸟,好些刚破壳的鸟都被他们捕杀了,我跑得快没死成,脑袋被一只鹰啄伤了。
猛禽向来不受约束,不仅会捕猎其他禽类的幼崽为食,甚至会捕猎弱小兽族的幼崽,这个江浅也听说过。哪怕到了现在,凤凰妖尊三令五申,也依然会有猛禽偶尔做这种出格的事情,兽族为此经常和禽族起龃龉。
长不出来了?江浅问道。
说是有千年灵草的话,还能抢救一下。小八哥道。
江浅抬手在他的秃毛脑袋上摸了一下,难得露出了几分关怀的语气道:回去之后,我找白鹤要一支给你。
小八哥闻言一怔,看着江浅登时有些哽咽。
他家江护法竟然会关心他的秃毛脑袋!
小八哥感动得一塌糊涂,骤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又有些心虚。
江护法待他这么好,他却为了一支千年灵草,来替白鹤老头做卧底
江护法小八哥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
江浅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问道:他长得如何?
小八哥一怔,反应过来江浅问的是替他解毒之人。
换了从前,小八哥肯定要一口否认自己见过对方了,但今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骗江浅。
江护法那么聪明,自然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只不过他性情虽冷淡,却不是咄咄逼人之辈,不愿去逼迫小八哥罢了。况且他本就将找那混蛋兽族算账排在了了结魅魔后头,所以先前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好了再说。江浅又道。
到了这会儿,小八哥也不敢再继续欺瞒了。
小八哥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生得很英俊。
和黑雕比呢?江浅又问。
小八哥想了想黑雕那讨人厌的模样,又想了想郁辞舟,心道黑雕那家伙若是单独看倒也不赖,但若是与郁辞舟一比,当真是没眼看。
比黑雕英俊。小八哥忙道:身形高大,彬彬有礼,是个好妖。
江浅闻言又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心中勾勒对方的样子。
小八哥见江浅神情似有松动,忙又补充道:是个很温柔的妖。
温柔?江浅闻言冷笑一声,想起了对方替自己解毒时的那一幕。
那混蛋温柔?
江浅可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当时险些被对方折腾散架。
小八哥见江浅那神情,不敢再搭话,老老实实窝着脑袋不再做声。
江浅就那么倚在树下,望着面前的湖泊待了近一日。
他没说回广陵大泽,也没说回平安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