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情书吗?
这叫性骚扰!
这也太恶心了!
自己什么时候勾引过他?自己穿的那个叫舞蹈服,本身就是贴身勾勒曲线的,也从来没单独在顾衍面前扭过,自己那是被迫参加了中秋学院舞会进行的节目表演!是在全学院面前的正常文艺表演!
齐溪盯着这封情书最终的署名——
“顾衍”两个大字正宣告着她此刻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因为长期敌视顾衍而做了梦。
没想到顾衍看起来高冷正经的一个人,结果没想到内心这么龌龊淫秽!
这人简直就是有害垃圾级别的!
齐溪小宝贝决定不纠结了,亲自送顾衍进垃圾场。
齐溪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定,她把那本夹杂着情书的lsat真题集交给了恰好经过的好朋友赵依然,然后把那篇被改到仿佛辅导员写的讲稿捏成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希望让所有人看看,女生并不会怯场,也并不总是服从,女生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自由意志,女生并不是任何男性的附属品,不是“听话、乖巧、温顺”这样刻板标签下的人偶——
“今天,在进行毕业典礼讲话前,我收到了一封情书,让我决定临时更改已经中规中矩的演讲稿,临场发挥,和大家讲讲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偏见和女性与之对抗应当有的力量。”
……
这是一次大胆的反叛,也是一次临时激愤下的发挥,然而没有哪一次,齐溪觉得自己这么自信过,她不再是永远屈居人后的第二名,而是真真实实的自己,如果一开始还有些忐忑,一旦放开讲,齐溪就越讲越流畅越充满能量了——
“法学院里女生的比例如今明明一直远超男生,可为什么大部分人仍是觉得男生更容易成功?我们学校本硕博连读的学姐,有多少成功留校了?即便是法学院自身,也不知不觉践行着就业歧视,招聘的时候男性优先,留校任教男性优先。整个社会需要女性,却又压榨女性,不尊重女性。”
“我希望法学院所有的毕业生,不论是女性还是男性,都能为这一份性别平等而战,也请每一位男性知晓,如果你喜欢一个女生,最好的追求是尊重对方,而非进行言语骚扰和物化。”
此刻,万千的目光集中在齐溪身上,学院领导脸色凝重,辅导员一脸快要晕厥过去的状态,但齐溪都不在乎了。
她唯一在乎的是始作俑者顾衍——顾衍正非常专注认真地盯着齐溪,明明他才是最该谴责的人,结果他竟还这么肆无忌惮地看自己,脸上甚至一点愧疚和自责都没有。
四年来的委屈,不被承认的压抑,被贴标签被打压的不忿,以及收到猥琐表白信的屈辱,所有的所有,让齐溪只觉得热血沸腾,而她的这一场演讲,也让在座的大部分女生同样情绪被点燃,毕业典礼的气氛已近白热化。
而齐溪也终于忍不住,瞪着顾衍,发出了酣畅淋漓的激情痛陈,把这场毕业典礼推向了爆裂燃烧般的高潮——
“顾衍,你有权保持暗恋,但是要这样表白就是犯罪了!”
“希望你记住,我是你这辈子追不上的人!法学院的女生,永远不是你能够骚扰的对象!”
顾衍,今天就撕开你衣冠禽兽的皮!
齐溪这番话犹如一滴水滴入了高温的油锅,现场哗然,果然,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顾衍身上,而齐溪站在台上,等着顾衍惊慌失措落荒而逃。
然而并没有。
顾衍只是皱着眉,黑着脸,紧抿着嘴唇。他一句话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齐溪。
怎么?自己还冤枉他了不成?
有胆做,还没胆认了?
……
齐溪镇定自若地在一片混乱的现场里弯腰鞠躬致谢,然后义正言辞而落落大方地走下了台。
台下,赵依然正用一脸“你完了”的绝望表情看着齐溪。
齐溪却觉得相当酣畅淋漓,她走下台,坐到了赵依然身边,淡然地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开心点赵依然,我们都毕业了,就算学院领导、辅导员不开心,又能怎么样?这就算我青春期最后一次叛逆了,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依然手里还捏着刚才齐溪给她的那本真题集,然而她的双手都开始颤抖了:“齐溪,那封情书,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啊!”
“那你再翻开看看背面。”
齐溪有些惊讶:“背面还有?”
正面不都已经开始落款署名了吗?难道背后顾衍还觉得意犹未尽,又写了几句独白恶心自己不成?
齐溪如今刚发表完重要讲话,只觉得神清气爽,当即爽快地把情书翻到了背面,然后她……
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封情书确实没写完。
因为在那恶心人的表白署名后,翻到背面,还有一行字“的室友张家亮”。所以连在一起,信的署名是:顾衍的室友张家亮……
信并不是顾衍写的。
是顾衍的室友张家亮!
……
敢情自己激情辱骂错人了!
自己怎么刚才就没想过把信翻过来再看看!
齐溪一瞬间快要窒息了,在这种被命运扼住咽喉般的沉重里,她缓缓地转过身体,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顾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