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明显较别旗高大的旗帜竖立在山腰上边百步处,极目望之,隐约可见旗下有几个披甲带剑的人。这几人似正在对着山腰下的荀贞部兵卒指点议论。
……
前线的陈午、程嘉也看到了黄髯的军旗。
两人虽然看到,表现却不一。
陈午因为连攻第三个壁垒不能破,退到了部中,与程嘉商议作战。
程嘉此人确实有才能,也有胆气,可是在“坚毅”这方面却不如陈午。有胆气的人或许能逞一时之勇,在面对危险时可以从容赴死,引头成一快,可在陷入苦战时可能却就吃不了这苦。
程嘉就吃不了这苦。
第二个壁垒刚被夺下不久,方才经过激战,山道狭窄,战死的敌我兵卒的尸体无处搬移,被随便堆积在山壁边,断肢残体,箭簇折矛,入眼尽是,血迹混入泥中,点点斑斑,触目惊心。
程嘉抬头仰望,看着前边五十步外第三个守卒之壁垒,壁垒后黄髯的援兵好似无穷无尽,他望着黄髯的军旗,说道:“贼援已至。……,天亮了,苦攻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夺下两个壁垒,这最后一个壁垒怕是难攻了!陈君,我等应向中尉建议,不如暂且撤退,等明日再攻。”
陈午和程嘉不熟,虽都是赵郡人,但要非荀贞他俩也不会相识。程嘉矮丑归矮丑,却也是个“士子”,陈午向来对士子都是很尊重的,加上他现是荀贞门下的“史”,程嘉是“掾”,位次上也较程嘉也低了一级,因此在与程嘉结识后,他对程嘉从来是执礼甚恭。
此时听了程嘉退兵的建议,他沉默了片刻,握着布满血迹、刀剑砍痕的长矛,说道:“天将大亮,贼援已至,这仅存之贼垒固是难攻,可山路狭窄难行,我等攻贼时还好说,一旦撤退,必会受贼追击,……,程君,你以为一旦被贼追击,我等还有活路么?”
程嘉、陈午是进攻的先头部队,山路狭窄,难以成建制、大规模地调换各部之顺次,那么如果改进攻为撤退的话,也只能由他们肩负断后之责。进攻时他们掌握着主动权,想攻就攻,想停一下就停一下,可一旦撤退,主动权就变成守军的了,守军若是乘高而下,紧追不放,可以预见,他两人所部这二百人必将死伤惨重。
以程嘉之谋,他是不会想不到这里的,只是因为震惊於眼前敌我兵卒死伤之惨状,所以他一时失言,提出撤退,这会儿得了陈午的婉拒,他醒悟过来,说道:“陈君所言甚是,只是……。”
陈午打断了他的话,转望了眼山腰上的黄髯军旗,沉声说道:“中尉付重任於我二人,便是你我二屯的兵卒尽数折在此处,也要把这第三个壁垒为中尉攻下!程君请为我掠阵,我再带人攻上一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