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荀贞闻得此言,放下了心。
他前世读书,读到过孙坚起兵,知在原本的历史上,孙坚在北上的路上先后杀了荆州刺史和南阳太守。
他本已忘了这两个被杀之人的名字,但现在却是知道了,一个是王叡,一个是张咨,此二人皆州郡名士,尤其张咨,还是颍川人,如果按照原本的历史,坐视不理地看着这两人被孙坚杀掉,将会大不利孙坚的名声,间接地也就会不利於和孙坚联兵的荀贞,是故,荀贞在孙坚起兵前特地给他写了封信去,叫他务必要克制“侠气”,不可妄杀士人。
孙坚看来是听了荀贞的劝告,没有因为王叡素轻视他为武人而趁机报复杀掉王叡,现在他已到南阳,南阳太守张咨与荀贞同郡,荀贞早就提前给他写了封信去,信中说道:“我与孙坚共响应袁渤海起兵,孙坚不日就会抵达贵郡,如果途中缺粮,还请足下略作相助。”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了荀贞、颍阴荀氏的面子在,想来张咨应不会再如原本历史上那样拒绝供应粮秣给孙坚,而孙坚对他应也会客气得多。
荀贞见戏志才似乎还有话要说,问道:“可是文台信中另有它言?”
“不错。孙将军提及,他刚到南阳,驻兵鲁阳的后将军袁术就遣人来见他,问他往何处去,邀他不如共驻鲁阳,言称愿供其军需,并言称愿上表朝中,表举孙将军。”
“文台怎么回答他的?”
“孙将军信中说:他告诉袁将军的来使,他已与君侯约定,会师颍川,所以袁将军的厚意只能心领。”
荀贞心道:“讨董的诸路联军几乎全是袁绍这边的人,袁术在鲁阳孤苦伶仃,势单力独,也难怪他会如原本历史那样,又把算盘打在了孙坚头上。”
原本历史中,孙坚投从袁术,一是因袁术也是袁家子弟,二是因他需要有人为他供应粮械,现下,因了荀贞的关系,孙坚搭上了袁绍的线,以豫州、颍川之粮,也足够他养兵,他自然就不会再接受袁术的延揽。
荀贞对孙坚是很放心的,他两人是过命的交情,还说起了联姻的事儿,袁术再给许诺,料来也是无用,所以他也就是听了一听,问了两句,便不说此事。
郡中军政事物、县人风评议论、迎接孔伷、问及孙坚,这些事情说完,接下来便是要说荀贞之所以不入县中、而先到兵营的重要缘故了。
荀贞把左部校尉臧洪、右部校尉陈到两人叫到近前,问道:“颍川武库的甲械分给你们了么?”
荀贞麾下诸部,前、后、中、骑四部是野战主力,甲械多全,左、右二部和刘备领的别部是二线预备,在广陵起兵出郡时是伐木为兵,一点正儿八经的兵械也没有,所以当日在从乐进那里问得颍川武库存有足够武装五千人的甲械后,他即吩咐乐进和军中,这批甲械弄到手后,先选精良的补入前、后、中、骑四部,余下的就都分给左、右二部和刘备所领的别部。
臧洪、陈到答道:“我二部各领得兵械二千套,现已悉数发下,虽仍未足整部所用,可大半部的兵卒也都已甲械在身了。”
“余下不足之数,我再想办法给你们弄来,现下有几个当务之急,需交由你二人立刻去办。”
“请将军示下。”
“文台已至南阳,将入颍川,叔至,你带你部人马立即赶去郏县,分兵父城,以迎文台入境。”
“诺。”
“子源,我军已至颍川,不知酸枣情形如何,你带你部人马立即赶去长社,分兵鄢陵,与酸枣通声气。”
“诺。”
应完诺,臧洪略微奇怪地问道:“明公,迎孙将军入境、与酸枣通声气虽都是要紧之事,可似乎却也不必各以一部人马前去吧?”
荀贞麾下除了那两三千新投的颍川轻侠壮士,共有一万六千余人,而臧洪、陈到两部人马共计五千,一下就分出五千人,只是为了去迎孙坚和与酸枣通声气,这未免有点奇怪。
帐中都是自己人,荀贞也不隐瞒,说道:“后将军袁术屯兵鲁阳,虽同为盟军,我郡亦不可无人驻守郡界;孔豫州将至,他是豫州刺史,又拥四万余众,对我军的到来会有何想法,你我现在都不能知,亦不可不防。”
臧洪、陈到明白了荀贞的意思。
鲁阳在南阳郡的最北边,挨着颍川郡,离颍川郡的父城县只有六十里,离父城北边的郏县也不到百里,袁术、袁绍虽共举兵讨董,但他兄弟二人不和,今袁术又为孙坚为拒,他会不会干出什么“亲痛仇快”的事儿,荀贞拿不准,所以必须要分屯重兵在郏县、父城,名为迎孙坚,实为镇守郡界。
长社在阳翟的东北边,两县接壤,而鄢陵又在长社的东边,这两个县是郡东最北边的两个县,虽是离酸枣最近,可荀贞分兵在此,主要却是为了呼应阳翟,与阳翟成犄角之势,好抢在孔伷入郡前就在军事上站稳脚跟。
同时,陈到在郏县、父城,臧洪在长社、鄢陵,还能一镇郡南、一镇郡东。
荀贞虽深得颍川郡人的欢迎,可各县的长吏都是外郡、外州人,他们会怎么想?荀贞不确定,现有了陈到、臧洪这两支人马分镇南、东,而荀贞自坐守阳翟,震慑西、北,那么就算有县长吏倾向本州刺史,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或者不敢翻什么风浪了。
固然,陈到、臧洪这两部人马都是新卒,没什么战斗力,可到底是几千壮丁,现又配上了甲械,对付董卓的精兵强将肯定是不行,但镇压一下各县,对付一下同样是多为新卒的袁术却是不成问题。
而至於孔伷将至,他麾下四万余人马,荀贞此时分兵,岂不是自弱声势?却亦不要紧。
一来,荀贞帐下的精锐都被他留在了阳翟,虽只万余人,战斗力却不一定比孔伷的四万余人差。
二来,已经知道了孙坚兵入南阳,很快就会到达颍川,虽因了没有杀王叡、张咨,没能兼并他两人之部,孙坚此回带的兵马不如原本历史上多,可据孙坚早前起兵时的信中说,也有万余之众,荀贞和他联兵就是两万多人,再加上络绎来投的颍川轻侠壮士,料到最后,兵马总数少说也会有三万上下,这就不比孔伷的人马差太多了,而且孙坚的部曲中亦颇有久从他征战的老卒,到时两军会合,战斗力更是会远胜孔伷,即便出现矛盾和冲突,也足能稳占上风了。
“现在需要做的,……。”荀贞心道:“唯二事也,一为提早部署,抢在孔伷入郡前完成对全郡的军政布控,进一步收揽人心,站稳脚跟,二为在文台到前,我绝对不能在孔伷面前落了下风。”想到这里,他对臧洪、陈到说道,“卿二人这就各归本部,带些粮秣,明日即分赴两处吧。”
臧洪、陈到应诺。
说完这件事,又说到了新投的轻侠壮士,荀贞沉吟片刻,问许仲道:“君卿,阿邓、伯禽何在?”
许仲答道:“各在我部中。”
刘邓、江禽现俱在许仲部中,各为曲军候。
荀贞说道:“你派人去把他两人叫来。”
许仲应诺,出了军帐,派人去找刘邓、江禽。
很快,刘邓、江禽就从部中来到。
他两人莫名其妙,不知荀贞为何忽叫他两人过来。
刘邓心道:“莫不是董卓又掳掠了?”
他耐住性子,和江禽拜过荀贞后即一跃跳起,大声说道:“将军,可是董卓那贼又遣军来犯了?不需将军亲去,只要给我两曲兵马,我即可叫他有来无回!”
荀贞饶是因荀衢亡故,心情不太好,可见了刘邓这般攘臂好战、帐中呼叫的姿态,却亦不免莞尔,说道:“阿邓,我不给你两曲人马,我给你一部人马,如何?”
“啊?”刘邓呆了一呆,不解荀贞之意,不知该如何接口下去,嘟哝说道,“军中六部,各有校尉,又哪里再有一部给我?将军莫不是在拿我说笑?”
江禽闻之,却是心中一动,心道:“给刘邓一部人马?我适才来时,闻听君卿说,君侯在来阳翟的路上新收得了数千壮士投军,莫不是?”
荀贞在广陵时任命的六个部校尉和一个别部司马中,许仲、荀成、臧洪、辛瑷四人或本就位在江禽之上,或为荀贞宗亲姻族,又或为广陵大吏,江禽对此没话说,可陈到却也“捞到”了一个部校尉之职,甚至没有跟着荀贞出郡的陈褒虽无校尉之名,却领军坐镇广陵郡界,俨然也有了独当一面之实,而他江禽却连个别部司马都没有得到,他一直为此闷闷不乐,这会儿闻得荀贞口风,似是也要给他和刘邓每人一部,擢为校尉,他心中狂喜。
他竖起耳朵,果闻得荀贞说道:“我来阳翟的路上得了数千壮士相投,彼辈皆你我乡人,我欲将之分为两部,分由你与伯禽统带,……这岂不就是给了你一部人马?”
江禽大喜过望,忙下拜说道:“必不负将军之任。”
刘邓却不大愿意,他说道:“如是这样的‘一部’,将军还不如仍旧留我在君卿帐下为一曲军候。”
“却是为何?”
“彼辈新投之众,不知军阵,便是再多人,也没法带了上阵,不如我仍带本曲爽利。”
刘邓性猛烈,不喜带新兵。
荀贞笑对左右道:“我给他一部人马,擢他校尉,他反愿去做一个曲军候,……罢了,阿邓,你既不愿,我就将此部授予别人就是。”
刘邓刚才说的是真心话,这会儿听了荀贞要把这一部新卒授给别人,半点也不后悔,伏拜说道:“多谢将军。”
刘邓久从荀贞,为荀贞立下过许多功劳,若非他性躁好勇,在广陵编制的那六部中就会有他的一部,会由他来取代陈到,只却没想到他宁愿做个曲军候,也不愿带新卒,荀贞亦无可奈何,只能由他,心中想道:“阿邓既不愿,陈午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新投的都是颍川乡人,却最好能由个本郡人统带,……这样吧,便由高素来带,高素性飞扬,需得给他配一稳当人为辅,……冯巩是我西乡时的旧人,亦从我久矣,虽无高智,胜在稳健,就由他为辅吧。”
想定,荀贞即命刘邓回去,叫他把高素、冯巩叫来。
等不片刻,高素、冯巩来到。
荀贞当下把任命颁下。
高素、冯巩却是不像刘邓,都毫无异议,大喜应诺。
高素性本飞扬跋扈,常好自夸,广陵时见许仲等人各得一部校尉之职,早就艳羡,今亦得此职,虽得荀贞明言告之,是因为刘邓不乐为之而才轮到他的,却因素敬刘邓勇,自知远不如之,而竟是丝毫不以为意,眉飞色舞,差点就在荀贞面前手舞足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