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预感让她坚持在海边等了两天。
直到昨天晚上,巫女终于明白了塔罗牌说的死亡代表什么。
欧珀恩回到了皇都,但不是以人类的形式。他当时就趴在一块礁石上, 硬生生游过整个海峡,已经消耗了所有力气, 即使听见动静,欧珀恩也只是抬头, 淡淡地朝巫女这边看过来。
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欧珀恩不仅让巫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还带来了一本笔记
可想而知, 当时爆炸发生时, 欧珀恩的第一反应就是从书架上拿下炼金笔记。该说不愧是当年能给鲛人祭祀下套的先祖, 这本笔记到了巫女手中时分毫破损都没有。
和已经被鲛人血脉修复的欧珀恩一模一样。
巫女暴躁地将笔记按在欧珀恩面前,当她从笔记上得知鲛人所有真相那瞬间的恐慌至今仍然残留在血管中,让她心悸。
为什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人类!巫女大声吼道, 你明知道那是一位神明!你明知道!他曾经吞噬了整个海洋!
她语无伦次地停下来。
在第一次见到奥格斯特的时候,巫女已经从塔罗牌那里看到了未来的命运。
但那个时候,她对这位邪神的认知还不够明确。神明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上万年,和人间界的通道也早就关闭。
那个时候,巫女担心的是这位神明会不会打开通道,导致世界的毁灭。
但如果是这样,人类至少还有反击的空间。
但如果,这是一位本身就拥有强大力量的邪神呢?
他根本不需要打开通道引来更多的窥视,他一个就足以颠覆世界。
巫女眼眶赤红,嘴唇不断颤抖,让她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脸变得更像一只恶鬼。
但欧珀恩已经没办法给她回应了。
在那场爆炸中,属于人类的半身都被撕裂,包括脑髓。也就是说,他现在拥有一颗,近似于鲛人的脑子。
欧珀恩已经从曾经那个狡诈步步为营的研究院院长,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鲛人。
只不过他还没有熟悉这具新的身体而已。
房间一片安静。
半晌之后,巫女用手背扶着额头,让自己勉强镇定地走到桌前坐下。
她向来希望这个世界平衡安稳。
但如果这份安稳需要她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甚至这样都不一定能换到她还是否要做下去?
巫女看着手上的笔记和一旁的塔罗牌。
她身后,欧珀恩像是一条真正的鱼那样潜伏在水底,静静恢复体力。
他能感觉到,在皇都的下城区,也就是贵族口中的贫民区中,有很多同类正在自相残杀。他们被阳光赶进肮脏的下水道里,在死亡之后连血液都不会流出来。
空气中的血液都带着最初那条鲛人的力量,对于更强大力量的渴望驱动这些鲛人自相残杀,也吸引了远在上城区的欧珀恩。
他有些烦躁地在水里转了一个身。
欧珀恩同样渴求力量,但还有一股更香甜的气息与之博弈。
如果古代炼金师能更了解鲛人并记录在笔记本上,欧珀恩就会知道自己现在的形态代表什么。
即使是在远古时代,当鲛人行动不便时也会将血肉喂给其他生物,制造劣等鲛人。也就是皇都中现在的怪物,在那个时候,他们的作用和猎狗差不多,但因为鲛人的强大,这种情况极少发生。
而这些猎狗,当然没有**的资格,它们连感知雌性的能力都没有。
但欧珀恩吞噬的血肉实在太多了,他的身体几乎和一条普通鲛人持平,自然也感知到了莱茵斯的气息。
两种本能在他脑中拉锯,搅得他几乎没办法安静下来。
哗啦!
巫女猝然回头,只看见一阵水花从缸中溅出,欧珀恩巨大的黑色尾巴拖在地上,用手攀着窗台,半边身体已经伸了出去。
下面是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正连着下水道入口。
欧珀恩!巫女忙上前阻拦。
但鲛人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类能及的,几乎是她眨眼的一瞬,欧珀恩就已经没了身影。
小巷依旧安安静静,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两天后,皇都最繁华的主街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是一位英俊的先生将他残疾的小妻子推到了街上。
花店的女老板趁着整理门前花束的功夫,抬头看了眼两人。
那真的是位很漂亮的小姐,花店老板甚至不觉得自己应该用夫人来形容她,她太年轻了。穿着一件花苞一样的浅青蓝色长裙,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遮住一半锁骨。
并且可能是因为身体的缺陷,极少接触外界,她脸上带着点怯怯的好奇。仿佛像是被主人放在门边,想要出去看看,但又不敢的小猫,总是不自觉地向后靠去。
而那位帮她推轮椅的青年,就会在这个时候弯腰在莱茵斯的额头上亲一下。
他丝毫不避讳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弯腰的动作绅士又温和,但其中表现出来的却是肆无忌惮的独占欲和炫耀。
莱茵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下头,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奥格斯特更多的安抚。
唯一让莱茵斯感到不适的,只有他身上穿着的裙子。无论设计师为了让裙摆看起来蓬松宽大在中层折了多少层纱,夏季的衣物都是轻薄的。
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勒出他细瘦的腰身,莱茵斯只能挺直脊背坐着,内衬摩擦着他的腿,比任何时候都难耐。
他甚至没有像其他女孩那样船上内裤,大腿内侧开始黏连,莱茵斯只在黑暗中摸索过一次,那里真的像条尾巴一样合在了一起。
如果没有奥格斯特的隐瞒,莱茵斯想自己应该已经被研究院解剖得只剩一具骨架了。他对奥格斯特的依赖已经不带一点警惕,莱茵斯开始可耻地习惯被奥格斯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保护,甚至开始像以前一样提一些条件。
而所有他说的,奥格斯特都会满足。
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
但这次,莱茵斯给自己挖了个坑。
奥格斯特捻住莱茵斯被风吹到额前的长发,眯着眼睛笑得像只狐狸,是莱茵斯自己说要出来逛的,怎么这么紧张?
莱茵斯眸光飘忽,难堪地咬住了下唇。
片刻之后,他才开始反驳,我只是说想去公园,不想来集市上还,还穿着裙子。
少年的声音像是一只受惊以后啾啾鸣叫的小黄鹂,又乖又可怜。
奥格斯特亲昵地揉了揉他的额头,那就是我弄错了,我以为莱茵斯哥哥喜欢人多的地方。
他总是这样,只要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就开始重新换回以前的称呼,仿佛他们还在索克家族的地盘上。
莱茵斯看到已经有人朝这边看来了。
样貌出众又陌生的小夫妻当然容易吸引视线,但这些友善的注视让莱茵斯羞耻到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你是故意的。他小声说。
他被奥格斯特亲了一下鼻尖,然后小竹马笑着问道,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