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路上急速飞驰。
轿厢内,任两边的树木如幻影般快速掠过,晚意只紧紧握住方向盘,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
日光从挡风玻璃照射进来,她皱了下眉头,余光处留下一片模模糊糊的痕迹。
车子经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后,很快拐入一片园区中。零散的房子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所遮挡,晚意一边控制方向盘,一边凭借之前的记忆张望寻找。越过路边一块标识牌,她看到后面不远处正在装潢的别墅,忙放慢车速,缓缓开过去。
院门口堆放着许多建筑材料,一旁的空地角落停了好几辆车,她瞥了一眼车牌,在旁边找个位置把车停好。
车刚一熄火,她就听到有争吵声从房子里面传来。心莫名提了一下,她忙拿过副驾驶上的包包,却不小心划到边缘,包包瞬间倒下去,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落在座位上。
晚意额筋突突的跳,皱着眉眯了眯眼,有一个四方的白色丝绒小盒子在黑色的车皮上特别显眼,昨天特地回工作室拿的,差点又忘了戴……她迅速拿起来,打开盖子,中间的一枚戒指正闪烁着熠熠光芒,她怔怔看了几秒后,把它摘下来往无名指上戴去。
又迅速把其余散落的东西装回去,提着袋子开门下车。
脚刚踩下去,一股刚被太阳光炙烤过的热气就从鞋底下渗上来。
粗细不一的沙砾铺满地。她哆嗦了一下,慌忙跳了几步躲往一边阴影处,踢了踢脚下的运动鞋,顺着角落边临时铺的一条木板路往房子里面走去。
声音越来越大。她的心突突跳猛起来,紧紧握了握手里的包带加快脚步。
一到门口,就看到内院有几个人各站着一边,比手画脚面红耳赤,一声高过一声地正争吵不休。
她轻轻推开院落临时安装的木大门。
“怎么了?”晚意一声询问上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
“晚意姐,你来了。”带着如蒙大赦的哭腔,剪剪忙冲过去,救命稻草般抓住晚意的衣袖。她脸色红扑扑的,安全帽下的额头刘海被上的汗打湿,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狼狈。
“张工,你来了,你来给我评评理。”一边穿灰色工装的中年男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侧身请晚意过来。
“赖师傅。”晚意忙唤道。近身过去。
“张总,你好。”对面另一个身着西装的年轻男人说道。
晚意连忙迎上去,这是这栋别墅的业主赵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材削瘦,面貌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你好,赵先生。”她连忙伸手致意。
赵为礼貌性地回握了下手。
刚从车的空调下来的冷气早已经被蒸发得无影无踪,才站了一会,她感觉已经有汗珠飞流而下。
剪剪从里面出来,拿了顶安全帽给她,她迅速接过戴上。
她定了定神,抬手抹抹额头,脸上还是尽量挂着笑容问:
“现在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嘛?”
赵为转身指了指旁边的空地,引着晚意过去,“张总,我们前阵子确定好设计方案,要在这外面院子修建一个游泳池的事,您还记得吧?”
晚意忙点点头。
“方工告诉我,说是计划等批准文件下来后就可以动工。我外出几天没过来监工,今天早上经过这附近,想着顺便进来看看。结果看到赖师傅他们在施工,就疑惑不是才刚申请吗?怎么这么快就可以施工了?于是就问他们拿到修建泳池的许可证没有,他们说不知道,这都是方工安排的。我就问方工要,方工也拿不出来,于是我要求他们暂停施工。结果他们非但不理解,还说我故意在找工程麻烦。”林先生娓娓道来,神色有些急促,还是尽力在克制着情绪。
“我施工,是因为我收到方工给我的指令才这么做的,你们觉得不对那你们要先去核实好,你也不能一来就把我辛辛苦苦弄的这些东西都填了。”赖师傅走过来,指着那些工具,万分无奈又急切的说道。
“这位方工刚刚不也说了吗?不能再动工。”
“我们本来可以施工,是你来了之后就喊停了。”
“没有拿到许可证就动工是违法的。”
…………
几个人刚开始你一言我一句自说自话,刚开始还能心平气和地对话,后来争论声一声高过一声,混杂在一块,晚意耳蜗嗡嗡作响。
她忙摆摆手。她大概明白大家究竟为何而吵。
“大致情况我也知道了。”她低呼一口气看了看他们几个人。
这样耗着实在不是办法。
“赵先生麻烦您先等一下。”她向赵为点点头示意,把赖师傅和剪剪他们都先叫到一边。
她看着周身一群人,口干得厉害,咽了咽口水。
剪剪显然也是被刚刚的争吵吓到,还稀里糊涂的样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晚意压低声,眼里带了几分厉色看着她。
她本来心里就有点没底,被晚意这么一问更没了神,调整了几下喃喃解释道。
“前些天泳池的方案确定后,我就把资料都提交给住建部审批了,他们告诉我明天就可以拿到批复文件。今天施工队以为有工作安排,一大早就过来了……我心想他们都大老远来了,就干脆让他们先动一些简单的工,没想到碰上赵先生过来了,正好问起这档事……”
晚意也算屡清思路了。深深呼了一口气,拧了拧眉,手紧紧攥着袋子,隐忍着语气开口:
“程序没有完全下来之前是不可以动工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没有拿到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就施工你知道会有什么风险吗?一旦被举报,这个后果你承担的起吗?到时候不单单是你,还有牵涉到整个……”晚意生生截住,把最后一个话音吞下去,直勾勾盯着剪剪。
剪剪低下眉,手指不断攥着。
“我知道,所以我马上就让赖师傅他们停下来了。”说着说着声音低了几度,哽咽着要哭出来。
一旁的赖师傅张了张嘴,艰难开口,“张工,这事都怪我,是我不听劝,与方工无关。”
晚意叹了口气,脸色缓下来。
“好了,别哭了。”她把剪剪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她脸上混杂的汗泪。
又看了看身后一身齐整的赵先生。
这院落还没有种绿植,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人就这么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