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无奈又心疼:看你委屈的,我还以为是怎么了。好了,好了,不委屈了,嗯?多大点事儿。
霍律行声音很温柔,和谢华庭针锋相对时截然不同。
一被安慰,雪麓的不安就淡去了,但他不满的挣扎:什么叫多大点事儿很大的事好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发生在你身上自然能说风凉话
不是风凉话,霍律行制住乱打人的雪麓的小胳膊,耐心地和他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你没看错。
被顺毛,雪麓安静了几秒,又摇头:你就是随便糊弄我。所有人看到的内容都和我最初看到的不一样,印着的字也变了,你肯定心里笑我傻呢。
没有,霍律行坚定地说,你没有看错。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字会变?
霍律行暗金色的眸子只是温和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直以来,雪麓都认真工作,即使喜欢违法搞外快,但谁也不能否认他敬业并热爱这份工作。
但超出常理的、超出对十九层副本认知的事情让雪麓今天格外的不在状态。
牵扯到自身,反常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儿让他开始怀疑字样变化是否在掩盖什么。
雪麓敏感的直觉告诉他,这事不简单。
你看,你也解释不出来,你就是随便安慰我罢了
话是这么说,雪麓仍对霍律行抱有期望,和天然的信任。
毕竟,霍律行庞大的权限他是亲眼目睹,说不定霍律行会知道内幕,比如副本生成时会有bug,或者告诉他,看错这件事就是副本的设计,迷惑玩家用的
只要他给出解释,雪麓想,他就会信的。
就算与自己的猜想相悖,他也会信的。他需要一个解释,来稳定自己对十九层的信任。
但霍律行没有正面回答。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必要糊弄你。刚才看到你魂不守舍,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我以为你受伤了,或者受了玩家的委屈。你可能疑惑为什么我一直沉默不语,我其实在忍耐。
雪麓抬了抬睫毛,有些不解:忍耐?
在那短短十几秒内,我想了很多解决方法,霍律行的视线一瞬锐利起来,看着雪麓疑惑的小脸,又软化了,想违反杀人规则,直接把剩下的玩家团灭算了;想撕开时空壁,直接弄废这个副本,带着你强制脱出还有无数种,直接离开的方法。
但最后我忍住了。
你雪麓失语,你在说些什么啊?没必要这样,我不是易碎品,就算被玩家欺负,我又不是不能解决再说,我也没受伤。
霍律行摇头:所以我忍住了。你不是易碎品,也不是离了我就会忍声吞气的人。如果我那样做了,反而会让你更加生气。
你倒是很明白嘛,雪麓下意识勾了勾嘴角,我警告你绝对不要这样啊,我真的会生气的。你是不是在回想大富翁那个副本,我那次是装的啦,只是怕你抓我骗你而已。
终于笑了。
雪麓一愣。
他摸上自己不知何时不再下垂的嘴角,不忍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你什么意思!说的我多矫情似的,十天半个月甩脸色啊?我其实也没多伤心,就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儿。
霍律行微笑着看着他,不言语,拦着他的手紧了紧,雪麓一个没站稳,又被抱入了怀里。
他把下巴放在雪麓头顶,嗓音自上头传来:下次,遇到这种事情,可以第一个和我说。
雪麓微微挣扎了一下,又被霍律行按住。
男人宽厚的胸膛很温暖,隔着雨衣,隔着白大褂和内衬,有力的心跳带着安全感一波一波涌来。
啊体温好高啊。雪麓漫无边际的想,霍律行的雨衣都是干的,这个人体内是燃烧核动力的吗?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雪麓觉得自己的雨衣都要被烤干了。
他用了力气把人推开,后者也放松臂膀,笑意盈盈的看着害羞的小朋友仓促的退后几步。
果然是糊弄我吧!他羞恼的瞪他,转移了半天话题,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了一大堆!还白占我便宜,最后也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气死我了你个白嫖怪!
对于他的话,霍律行挑眉:知道了,小财迷,得付报酬是吧?我想想啊
他装作为难的叹口气:好吧,不能让你冤枉我白嫖。等回到主城,我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儿。
真的?
雪麓忧郁了几小时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眉目间的不安早已一扫而空了。
这都是霍律行的功劳。
霍律行认真的点头:真的,我从不食言。
太好了,我就知道找你是靠谱的!雪麓被哄开心了,嘴也甜了起来,霍哥真棒,霍哥博闻多识,行走的百科全书,牛逼!
听着小坏蛋的花言巧语,即使知道他是故意恭维,霍律行仍心情很好的笑着看他。
但随即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
您确定吗?这条信息以现在的他而言,是绝对无法承受的
如果周围不是一片漆黑,哪怕有一点萤火之光,任何人看到面前的景象,都会远离霍律行,并陷入不可名状的恐惧。
以霍律行脚下为原点,一片庞大的,透明的幕布,若隐若现的浮现在空中。
像拥挤的圈栏中伸出的兽首,又像幽冥之河中起伏哀鸣的鬼魂,万千张人脸一层又一层挤成铺天盖地的网,将整个空间包裹。
这网却有着人的形态,毫无规律的蠕动着肢体,像是腰部收窄的地方,立在地平线上。
它实在是太大、太广了,整个医院仿佛模拟沙盘中的模型,沉睡着的人们如一只只虫卵,毫未察觉生死正掌握在灭世主的一念之间。
而它的声音,是那样幽远而含糊不清,仿佛万千张人口在一齐开口,夹杂着无数种语言,甚至人类无法理解的词汇,令人烦躁、作呕,又惶恐不安。
它说:他没必要知道这些也会过得很好
霍律行却只是抬了抬眼,轻描淡洗的让它滚。
察觉到男人的不悦,透明的巨像一言不发的鞠了一个躬,便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雪麓仿佛察觉了什么,他回头,看向默默跟着他的霍律行:你刚才有说话吗?
霍律行不置可否:在和我的系统交流。
啊啊?你也有系统的啊!雪麓惊了,我还以为你这种权限狗啊不对,大佬不需要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