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秋不敢开口,或者说无心去争辩,他眼下的境遇还提什么雄心壮志,什么自尊心呢,低头看着斜跨在侧的药箱,几次都想将这个害他到如此境地的鬼东西砸烂,可当他要不到饭的时候,还可以从箱中变出葡萄糖来维持生命体征,眼下是万万离不得这个药箱,他现在就像是被困在一座孤零零的金山之上,守着金子,却要被饿死。
梁飞秋等车队过去,被激起的灰尘呛得重重咳嗽几声,朦胧中看到远处出现一座城池,他心中一喜,看城池规模想必是个大城,快些进城,在居民晚饭时说不定还能要到一口热乎的饭菜,想到这,他加快了脚步。
“这位大哥,麻烦问你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啊。”梁飞秋在路上找到一个看上去比较和善的中年男人,向他打听情况。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梁飞秋,微微皱眉,但还是答道:“这儿是保定府地界儿了,前面那是清苑县城。”中年男人刚转身想走,微微叹息,又说道:“保定府府衙就设在我们清苑县,所以城防严密些,你若是逃户,怕是不好进城,你自己小心吧。”说罢,转身大步走了。
梁飞秋很是感动,眼圈微红,躬身行礼道:“谢谢您。”,落难时,陌生人的一句暖语就能让人想落泪,梁飞秋直起身时一阵眩晕,眨了几下眼睛,见那男人已经远去。
当梁飞秋靠近清苑县城时,见墙高城阔,果然不是之前所见的小县城可以比拟的,如中年男人所说,城门处有手执刀枪的军士守卫,群众要排队接受盘查后进城。
梁飞秋暗自焦急,“这可怎么办,我怎么进去呢?”
“快些,快些,城门要关了。”此时一个老翁领着一群羊向城门走去,回头冲着羊群后面的一个小男娃喊道。
小男娃喊道:“知道爷爷,爷爷,咱们真要把羊儿都卖给酒楼吗?留几只好不好。”
老翁不耐烦的回道:“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咱们养的羊就是要卖肉的,留着干甚?这都要进城了,你还问这狗屁话,快点。”
小男娃一撇嘴,又跑向前面去继续纠缠爷爷,梁秋飞灵机一动,瞅准机会弓腰钻入了羊群,随着羊群向前爬行。
梁飞秋趁着将暮,视线不清,城守懈怠,混入羊群进入城内,他匍匐爬行,不辨方向,自觉人声稍歇时,探头四顾,趁爷孙俩不备时,狠命一窜,滚入一处巷口拐角。
他待羊群走远,松了一口气,胸口不住起伏,深秋时节的天气,他一身单薄睡衣,竟叫他出了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满身的羊屎,伸手费力的将药箱盖子打开,探手入内,想着“葡萄糖”的名称,瞬间,手中抓握住一个圆形瓶子,手掌剧烈颤抖,却是慌不迭的咬开瓶盖,如旱田逢甘露般牛饮起来。
“呃...总算进来了。”饮过葡萄糖梁飞秋体魂稍定,可接下来何去何从却是更加迷茫,不知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遭到如此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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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呐,我孙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早年丧夫,如今...妙曲...呜呜...也眼看...难保,夫君...呜...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妙曲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啊...呜呜...”
一位女子拜服在一个灵位前,哭的泣不成声,发髻凌乱,腰背玲珑,伏地的身姿把衣裙绷紧,将那丰臀勾勒出原本浑圆宽厚的形状。
其后,还跪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满面愁容,眼圈红肿,膝行几步,伸手去搀扶,呜咽道:“小姐,快起来吧,妙曲丫头一定会没事的,你这样也是于事无补啊,你要累垮了身子,这个家可就真的完了。”
被称为小姐的女子娇躯颤抖着缓缓起身,以袖掩面,不住的哭泣,半晌,放下衣袖,半转身子,说道:“沉娘,你说...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呜呜”
身后被称为沉娘的妇人将她环入怀中,也是呜呜咽咽的说道:“小姐,别担心,妙曲丫头会没事的,咱们不是张榜寻医,偌大的保定府,会有能人异士救助妙曲丫头的,小姐...呜...放心...”话虽如此,这沉娘却是满面愁苦,不见任何希望之色。
这位女子虽然被称为小姐,但看其面容已有叁十左右,虽然此时双目红肿,面容憔悴,但依旧难掩其清新淡雅的姿容,美妇人的下巴枕在沉娘肩膀之上,抽泣几声,断断续续的说道:“真...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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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孙府小姐命在旦夕啦,这保定府郎中都请遍了,没用,听说是肺痨,这病...哎,看天他老人家的意思吧。”
胡同口几位上了年岁的老妪趁着家里媳妇做晚饭的光景聚在一起聊闲天,却是没有注意昏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哼,要我说啊,活该,那孙家小姐不守妇道,还未出阁的姑娘,就与那声名狼藉的谢大官人勾搭成奸,呸,死了活该。”
“死张婆子,你嘴也忒毒了些,那孙家小姐虽然有些不正经,但孙家可没少接济咱们这些相邻,你少吃了还是少拿了?”
“嘿,你说的好听,肺痨啊,你去救啊,去啊。”
“我救不得,但俺也不说些风凉话,吃食得了,我回了,嘴上积德。”
“哎,王婆子,你给我回来...”
“肺痨?我应该能医啊,听这几个老太太的意思,这孙家还是个大户,去试试吧,不行顶多挨顿打,成了怎么也能混顿吃食。”饥寒交迫的梁飞秋听到消息后不禁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