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重的过程中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刚刚兑好牛奶与玉米淀粉,窗外就飘来股隐隐约约的茉莉花香气,像是在烘焙茉莉花茶。
安静停下手上动作,仔细嗅了嗅。
的确是香气,她好像还是头一次闻到从隔壁厨房里传来的香气,但是这香气……
很难说。
像是混合了无数种气味,最初的茉莉花香渐渐淡下,变成草莓或者甘蔗的甜香气,又或者黄瓜的清香,很快又有种榛果味或者青草香味传来,气味越来越多变,越来越馥郁,还伴随着浅浅的沙啦啦的声音。
安静听着声,慢慢意识到他不是在烘焙花茶,而是在烘焙咖啡豆。
一瞬间,脑海里莫名浮现出程风穿着白衬衣翻炒咖啡豆的画面。
她好像知道他最适合做什么了——气质忧郁如艺术家却又十分严谨的人,不炒炒咖啡简直就是浪费了,会比在山坡上画画还要迷人吧?
她悄悄挪回窗边,可惜还是只能看见那只忙碌的胳膊,盯着胳膊看上会儿,耳廓通红退回锅边,埋头煮奶浆。
雪平锅里奶浆被迅速搅动着,雪白雪白的粘稠液体沿着锅壁奔跑,像动画片里会出现的形状多变的奇怪生物。
对面厨房的咖啡香厚脸皮地跑来她的厨房,安静十分怀疑奶糊里也会带上这样的气味,煮得差不多时立即停火。
奶糊被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玻璃保鲜盒里,团住底部的草莓果肉,糊状液体缓慢填满草莓与椰蓉之间的所有空隙,表面也变得平整。
安静刮了刮锅壁,一滴都没放过,然后在碗口蒙上保鲜膜,任它安静呆着,再之后离开厨房,推着空空的购物车出了门,朝街口小跑去。
不就是咖啡豆,她还可以烤世界上最香的排骨,看看谁更香!
——因为奇怪的胜负欲又燃了起来,所以当天傍晚,吃着晚餐的程风又一次感受到了邻居家厨房爆炸的威力,并且在浓郁的排骨香味中吃下一大碗白菜清汤面。
全世界最普通的也最没有感情的清汤面。
***
翌日清晨,安静是被腹部的厮杀痛醒的。
昨晚的她近乎叛逆,在例假突然造访的情况下吃光了冷藏半天的牛奶小方,还配着份辣辣的排骨。
吃的时候很畅快,吃完就倒霉。
早餐时只吃了两片吐司,喝了杯热牛奶,然后就吞了粒止痛药,垂头丧气走到花园。
给花园前后的小花苗喂了水,出门去,在步行与骑车之间斟酌会儿,本着早去早回的原则选了后者,骑车出发。
像往常一样,她在杉林道下遇见了那只小松狮,如今的小松狮已经认识她,只要一见她就会远远的甩尾巴,不过今天它甩得格外夸张,就像小叮当的竹蜻蜓装在了尾巴上,甩出残影快要起飞。
比平时拿出了双倍的热情。
等到与老人他们擦肩而过,她才知道小松狮的双倍热情来自哪儿。
她偏头看向骑来她右手边的程风,抿了抿唇。
问不问好呢?
“早上好。”
程风又像上次在超市那样,先和她问了好。
她藏住有些古怪的难堪情绪,点了点头:“早上好。”
她戴着顶绑着两只泡芙花的草帽,天蓝色与乳黄色,温柔到可爱,但宽大的帽檐遮住大部分投来脸上的光,显得面色有些苍白。
程风盯着她不转眼,她虽然目视前方,但是总觉得别扭。
隔了好一会儿,程风才问出那个困扰他将近一整天的问题:“你昨天是不是看见了?”
安静精神一振,脸上蓦地涌起血色,怀疑他看穿了她的别扭情绪。
真丢人啊,安静。
不就是别人没联系你么,居然还和才认识不久的邻居生气!
她心慌着,但面部尽力维持着平静,承认下来:“嗯。”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场景很可爱,忍不住想画下来。
程风耳朵热得厉害,很难完整说出这样的话,怕她觉得自己变态。
“没关系!”
安静因为他的道歉更不好意思,也忽然释怀:他只是觉得暂时不需要联系她嘛,多合理啊,她不该生气的,更不该和他比谁的厨房更香。
幼稚。
她一定是被例假来临前的古怪情绪操控了吧?
或许是人有多心虚,嗓门就有多大,程风听着她诚挚十足的“没关系”,道歉的话被彻底堵回去,心底的大松鼠又开始晃尾巴,莫名痒酥酥的。
她不介意就好。
他放松许多,过上会儿,心底的痒像是蔓延到喉头,耐着痒清了清嗓子:“安静。”
“嗯?”
“你下午有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