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己母亲死了,他居然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这个秘密就不会让别人知道了。上清界极重出身,门户之见也颇为森严。甚至于资源倾斜也大不相同。
姜重一向倨傲,眼高于顶,也瞧不上那些下界俗修。既是如此,他就觉得,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
绝对不能!
然后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永永远远的扎在姜重的心头。
这么想着时候,他仿佛也终窥见自己骨子里散发出的发霉腥臭之气,乃至于一抹掩不住的心虚凉薄。
亲生母亲的身影就永远笼罩于姜重脑海之中,如乌云一般,挥之不去。
而凝水仙子已经是个死人,自然也是斩无可斩。
这便是隐匿于姜重心中最见不得光的秘密,如今无启读完了姜重意识,顺手就将这抹神识给“吃掉”。
她舔舔唇瓣,人类的神识当真各有滋味,这其中有痛苦、嫉妒、凉薄,每一种都是不同风味。
姜重的躯壳一开始表情僵硬,动作怪异。就好似之前的玄昭与眠宁一样,显得姿容可怖,看着就不像个正经的人。这显然是无启没有融合得好缘故,导致脸部表情表达出现了一些问题。那种别扭的表情表达方式,自然也是古怪难看。
可是现在,姜重躯壳神色却显得舒缓自然起来,甚至眉宇间还流淌一抹奇异的吸引力。无启神态自是凶残,可也有着一种肆意邪恶的魅力。
伴随躯壳脸上表情的自然,在场修士也是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也说明姜重已经在自己躯壳中陨落。
李悲风瞧着这一切,他面颊之上流淌着凝重,可他心里面却想着,死了也不错。
虽然姜重可用,可终究是个祸患,也不知晓他什么时候会知晓呢?
当然纵然姜重一辈子也不知晓,可他终究会滋生一些野心的。
就如同当年李悲风诛杀其父藏渊神君。
他记得自己那时候手掌轻轻按住了失魂落魄师弟心口,手中掌心劲力一吐,一点血液化为小小的尖刺,就蓦然刺入了藏渊神君心口。
“师弟,你若这么就死了,倒显得是个多情种子。大家说起来,说你虽然是行差踏错,终究还是爱着原配夫人的。那么这么一来,你名声也好听一些,是不是?师弟,你不是一向最喜爱舞这个深情?”
那根刺在藏渊神君的心脏里越长越大,封住他浑身筋脉,使得他浑身浮起了斑斑紫纹。
“怨不得我心狠,谁让你狼子野心,有心算计。你要反我这位仙主,故而刻意拉拢那些下界俗修。乃至于你沾染女修琼花,也是让她代为出面。我怎么能让你这么做?就算是收买人心,也该由着我来对不对?”
对师弟说到了这儿,李悲风微微一笑,笑容甚至有几分恬静和淡然。
他当然也有做到。
只不过,李悲风做得慢一些。就好似他提拔陆音成为自己的近侍,就是做给那些上清界的俗修看的。
那不过是一种姿态,使得李悲风更容易获取那些底层俗修的支持。陆音是有些天分,可是李悲风瞧中的并不是她的天分,而是她的身份。陆音以为自己靠的是实力,可是她其实不过是个小吉祥物。
本来他还瞧中沈灼,可终究没有什么用。
那些念头滑过了李悲风的脑海,他感慨自己的宽宏大量,毕竟自己让姜重多活了这么久了。阿重,也应该算是活够了的。
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却是沈灼。
可能纪雪君和李悲风一脉相承,要维持一个清圣面具,李悲风也不会对自己利益之外的人动手。沈灼是个弃子,将她废了后放出去,何必杀了她呢。
当然雪君和雪元会怎么待这个女孩儿,对于李悲风而言,也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又谁能想得到沈灼离开上清界后,一路扶摇而上,居然成为了苍龙界的魔后。
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么些年李悲风清圣的形象,也可以说靠他努力。
此刻萧雪元站在师尊身后,他凝视着这位上清界的仙主,心中既震撼,又恐惧。
李悲风蓦然侧身,对着萧雪元微微一笑。那笑容之中,却也分明添了几分了然。
一瞬间,萧雪元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法阵不断缩小,无启的发丝疯狂舞动,渐渐充盈着整个空间,甚至连那道身影也是就此被遮掩,瞧得不大分明了。
困于“圆球”中的无启就像是一棵妖树,疯狂的滋长自己的树枝。而那些灵蛇般摇曳的发丝,又像是摇动的触手。那些触手生长,于结界处发出了缕缕开裂之声。
明无色眼观鼻、鼻观心,这位苍龙界的魔修军师反倒滋生出几分清圣之态。
这一刻他没了之前霸道邪恶,反倒有拈花微笑佛前供奉尊者的美态。
这位苍龙界军师姿态本就多变,令人难以捉摸,又显得更加神奇与危险。
他面若明玉,吟唱念咒间,地面上的法阵咒文一缕缕的爬上了圆球,开始密密麻麻的包裹住这个邪物。
而明无色内心禁不住想:可惜啊!
对于明无色这等心机深层之辈,敌人也是可以利用的。
他职业冲突干活儿不方便,无启可以浪啊。放纵无启去上清界多杀几个人,自己就能在一边好好瞧着,岂不是极有意思?
所以,明无色的步伐方才会稍稍缓一缓。他甚至相信,只怕那位妖族女帝也是同款心思。上清界的存在,真是令人不悦。
这个修士宗门,是已经从根骨之中散出了腐朽恶臭,令人作呕。
想到阿灼在上清界所受种种,明无色本来还想更纵容一些。
活儿也是可以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