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贵妃和雅嫔二人乃是陌孤寒跟前的老人,这轻与重可必须要掂量掂量。
雅嫔一直以来在泠贵妃跟前挑拨离间,助纣为虐,多次对月华冷嘲热讽,月华原本是没有打算留她,所以适才才暗中在金雀钗上动了手脚,好趁机治她罪过。
泠贵妃为了扳倒自己不顾雅嫔死活,执意要面见皇上陈禀此事。如今泠贵妃又为了自保,将雅嫔推出来当替罪羊,两人眼见已经反目。月华心里就有些犯嘀咕,改了初衷。
她笑着望一眼雅嫔,雅嫔正可怜兮兮地向着她望过来,眸中满是央求。
“今日这场闹剧,虽然雅嫔妹妹和泠贵妃俱是听信谗言,对月华不敬,罪责相同,的确该罚。但是雅嫔妹妹初衷却是为了皇上好,其情可悯。
这罪魁祸首茗若便按照宫规,交由慎行司发落便是。
雅嫔妹妹么,一场误会,我这做皇后的,不应当睚眦必报,这犯上之罪便从轻发落就是。
只是家法可免,国法难逃,雀钗乃是长安神物,妹妹不敬,当静心修身,抄习佛经赎罪思过。皇上您看可好?”
陌孤寒略一沉吟:“皇后贤德宽厚,过往不究,朕心甚慰。只是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皇后过于慈善,她们才会这样嚣张,不能轻易纵容。
荣祥,传朕的命令,泠贵妃与雅嫔二人听信谗言,以下犯上,嚣张跋扈,又损坏我长安圣物,罪无可恕,即日起各降一级,禁足半月,抄写《华严经》八部,以观后效。”
雅嫔闻言,犹如逃过一劫,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是托了皇后求情的颜面,感激地望了月华一眼,叩头谢恩。
泠贵妃觉得冤屈,尤其是皇上竟然为了褚月华降了自己的罪,尤其不服。她哀声央求,辩解,再次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对于雅嫔的教唆之言多有埋怨。
一旁的雅嫔愈加恼恨,暗悔自己瞎了双眼,才一直对她唯命是从,如今还不及一条狗。
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月华。陌孤寒对自己向来冷嘲热讽,多疑窦丛生,今日如何这般坚定不移地信任自己?竟然不打听那人偶出处,反过来快刀斩乱麻地就定了她们二人的罪过,有些反常。
陌孤寒听泠贵妃絮絮叨叨地埋怨和央求,心生厌烦,挥挥手,冷叱一声:“不思悔改,看来朕的惩罚有些轻了。”
泠贵妃顿时被卡了嗓子,望着陌孤寒楚楚可怜地咬咬下唇,成串的泪珠子就滚落下来,抽噎着冲着陌孤寒磕了一个头:“妾身知错,妾身告退。”
一行人鱼贯而出,暖阁里终于安静下来,香沉上前奉上两盏香茗,面有欢喜之色,一言不发地抽身便走。
陌孤寒突然就冷不丁地出声问:“这跑去太后寝宫问话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皇后示意的?”
香沉望一眼月华,不知道陌孤寒如此问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他对自家主子向来疑心颇重,便低首道:“太后娘娘丢失的白猫我们在院子里遍寻不到,奴婢就是想去问问有没有自己跑回瑞安宫,误打误撞才知道是泠贵妃抱走了它。”
陌孤寒挥挥手,香沉便静悄地退下去,顺手掩上了房门。
屋子里只余下二人,月华满心紧张,甚至有些害怕,满怀忐忑地偷偷看一眼陌孤寒,正巧他也向着自己这里望过来,两人目光碰撞,瞬间全都心如鹿跳,慌张地躲闪开了。
陌孤寒以拳抵唇,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香沉这个丫头倒是机灵。”
陌孤寒率先打破沉默。
月华轻轻地“嗯”了一声。
门外有窃窃私语声,是香沉在低声问荣祥:“荣祥公公,您看我们是否需要准备......”
声音极小,飘飘渺渺,听不真切。
然后是荣祥一本正经地训斥香沉:“你这个丫头,平素里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人儿,怎么一阵阵犯糊涂啊?这天都这样晚了,更深风冷,皇上都进了暖阁,捂了一身的汗,还能再回乾清宫不成?
自然今夜要留宿在清秋宫里,你们赶紧麻溜地去准备热汤沐浴,一会儿侍候皇上和皇后娘娘就寝,可别临时乱了手脚。”
屋子里两人愈加尴尬,陌孤寒不自在地扯扯衣领,自言自语道:“今日暖阁里这炭火烧得的确是热。”
月华就觉得有些好笑,诺大一个男人,竟然也会害羞,用袖子掩了口抿着嘴笑。
陌孤寒斜着眼睛看她,见她终于欢颜初绽,不再那般清冷,就如释重负,端起手边茶盏,掩饰自己的赧然。
“皇上今日怎么这样巧,来了我清秋宫?”
月华终于开口打破二人之间难言的尴尬。
“是荣祥无意中撞见茗若那个丫头鬼鬼祟祟地跟泠贵妃雅嫔见面,然后接过太后的白猫拢在袖口里,慌慌张张地闪进清秋宫。
他当时心里起疑,不敢轻举妄动,便飞跑着去禀报给朕知道,赶过来正好撞见她们二人在这里折腾得热闹。”
原来竟然是荣祥在暗中帮助自己,否则今日若想在陌孤寒跟前分辩清楚,只怕绝非易事。
她一眼望见炕桌上随手搁置的那个人偶,慌忙解释道:“这个人偶,其实是李腾儿公主的肖像,她回西凉时,送给妾身的,兰才人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