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里,他心情非常不好,比窗外下着雨的深夜更沉。
向芋没开灯也没穿鞋子,在黑暗里摸索着走到靳浮白身边,依偎进他的怀里:“怎么了?”
他身上沾着夜露的冰凉,她把温暖的身体贴上去,帮他取暖。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同他结婚已久的妻子。
靳浮白揽住她的腰,少见地没有趁机揩油,只把头埋在向芋的颈窝,声音哑得像是重症感冒患者。
他说:“向芋,陪我待一会儿。”
那天夜里靳浮白抽了半盒烟,却始终沉默着。
向芋陪着他,直到窗外太阳浮出地平线,阳光熹微地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冠,撒落到酒店房间里,靳浮白才从西裤口袋里拿出手机。
原来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开机的一瞬间涌入许多电话与信息,手机直接卡死。
向芋一夜没阖眼,嘴有些发干,舔了下唇角,才问他:“靳浮白,我把机票改签吧,再陪你几天?”
靳浮白吻了吻她的额头:“不用,这几天我抽不出时间过来,回国等我吧。”
靳浮白没有亲自送她去机场,向芋收拾自己时,他已经又换了另一套全黑色的西装,正在打领带。
换好衣服,靳浮白拉着向芋的手,很简单地安慰:“信我,别乱想,等我回去。”
向芋回身,踮脚吻了一下他的侧脸:“好呀,我等你。”
那会儿向芋不知道靳浮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直到回国后的一个星期,她才在公司里用电脑刷新闻,才偶然看见一篇讣告:
某世界百强企业的联合创始人兼董事长xxx,在国外突发急症,抢救无效,于2013年6月31日,不幸离世,享年85岁。
6月31日,是她回国的日期。
向芋把讣告里逝者陌生的名字打在搜索引擎里,看到了这位已逝老人的生平介绍。
上面说,她是广东人。
百科介绍里有老人年轻时的照片,她穿着一身正装同几位男人坐在一起,目光犀利,神色笃定,俨然是女强人的面相。
她锋利的内眼角,看起来同靳浮白格外相像。
可向芋听过她的声音,温柔慈祥。
那天在酒店时,向芋接听了靳浮白的电话。
老人温柔地说着粤语,问她是不是靳浮白的女朋友,还说要她有空去她那儿坐坐。
没想到这样的老人,会突然与世长辞。
可关于失去至亲这件事,靳浮白半分没有透露给她。
他最脆弱最失态的时刻,也不过抽着烟一夜未眠。
所幸那天,她有机会陪在他身边。
向芋忽然很后悔,没能多在国外留几天,陪一陪靳浮白。
再见到靳浮白,已经是夏末的事情了。
那阵子向芋在公司好不容易清闲下来,整天坐在前台的电脑前,肩颈有些受不了,靳浮白又没在国内,空闲时间多,她干脆去买了个网球场的年卡,有时间就去打网球。
有一次同唐予池吃过饭,他送她过去,在网球场门口,唐予池一扬下颌:“哎,有个女的和你撞衫了。”
向芋好奇地往车外开,也是巧了,竟然看见冬天在李侈场子里问过她衣服牌子的一个女孩,小杏眼的那个。
小杏眼正挥手同一个男人告别,笑得特别甜。
转眼看见向芋从唐予池车上下来,小杏眼看似想要同她打招呼,却又顾及什么似的,怯怯缩回手。
这姑娘一时间满脸的没注意,笑容也变得有些挂不住。
还是向芋主动同她说话:“又见面了,今天我们衣服是同款呢。”
小杏眼的眼睛亮了一下,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蹦过来同向芋说话:“这个衣服我是在你给我大牌平替店里找到的,这家店的衣服真的都好好看!你也来打网球吗?”
“嗯,你也是?”
“对呀对呀,我也是来打网球。”
小杏眼很兴奋,“上次我同你说过话,几个姐姐说我不该同你说话,说你会烦。”
“我为什么会烦?”
“因为靳先生......”
小杏眼犹豫一下,才开口小声说,“因为靳先生太高了,我是跟着渠总的,搭话也要搭和渠总位置差不多的,不然对渠总不好,会有人在背后说他......”
“渠总,是刚才送你来的那个?”
小杏眼耳朵红红地点头:“嗯,他人特别好,今天还给我买了手链。”
她伸出细细的手腕,上面一条碎钻链子闪着光。
也许是打网球时常遇见小杏眼,圈子里渐渐有传闻说向芋终于“失宠”,被靳浮白抛弃了,只能同一些“低级货色”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