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有甚么话要说,却突然闭住了口,一只手死死捂住心口处,倒退几步单膝跪伏了下去,脸上尽是痛苦之色,虽咬牙强忍,却仍有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不断滴下来,他的一双狭长凤眸凝望着已渐渐转过身来的玄天。
“苌菁兄!”“苌菁!”“苌菁兄!”我、清尹宿阳和云螭顿时齐呼,抢到他身旁扶住了他。
“呃!”清尹宿阳突然亦如苌菁仙君一般,手捂胸口,面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单膝跪伏在地上,一条浓浓的血线溢出了他的嘴角。
“宿阳,宿阳!”我放开了苌菁仙君,转身连忙扶住了他,催动大地之气将他笼于其中,道,“你别担心,苌菁兄,是因赤潋剑攫耗他的仙力而一时虚软,倒是你被旁人暗算了!”说罢,我便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玄天,生怕他再出手。
许是我对他的关心引了玄天的反感,只见他冷冷地望着我们两个,突然蓦地仰天狂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哈哈,一个个儿的都背叛我,都背叛我啊!甚么魔根深种,甚么坠入邪道?说得比唱得都好听,不过是你们一心情愿的托辞,我一心深爱雪儿,却不想她早已为*人母,却欺骗我感情,还携赤潋与丈夫私逃,害我一心清修的道行,最后竟被说成走火入魔,我于冰中再遇你,而你却甘愿选择那个木讷古板的清尹宿阳亦不愿同我一起做个神仙眷侣!”
“不是的,不是的,我一直视你为兄为父,你一开始就错了!”我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扶着清尹宿阳开口解释道。
玄天仍旧不理会我,继续道:“如兄如父么?哈哈哈哈,我没有朋友,没有师父,没有爱人,亦没有未来,但,当初我觉得我甚么都有的,我不知我玄天究竟是做了甚么错事,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心爱的女人背叛,我一生都在清心修道,终是一切成空,既然世人说我‘疯’说我‘癫’,说我走火入魔,坠入邪道,我若不做尽天下丧心病狂之事,岂不白白背负了你们给我的这个名声么?”
直至说到此处,他才止歇了之前一直维持的狂笑,跟着又面沉如水,对着一旁只观不语的凌夙,狠声道:“哼,清尹宿阳方才劝你阻止我,哈哈哈,你做得到么?你行么?以你的实力,能耐我何?还不是听我差遣,对我唯命是从?你说啊,你可敢对我造次一句么?”
放开了始终扶着清尹宿阳的手,我心痛地往前走了几步,黯然摇头道:“你错了,真的全都错了!”
听我这般说,玄天目光一凛,转过头来望着我,周身上下明显散发着浓浓的杀气,而那杀气中却又似隐着甚么其他的不能言明的感觉。
云螭见我如此,似是心惊肉跳,随即呼喊道:“惟儿,你莫要过去,快些回来!”
没有回答他,我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继续对玄天道:“玄天,无论你做了些甚么,我都忘不掉那日你说愿为我兄长之时,我唤你的那一声‘哥’,你教会我太多太多,你给了我自打爹爹去世后再没人能给过我的温暖,若是没有你,惟儿必定不是如今这个惟儿......”
玄天听罢,没有说话,只是自嘴角挤出一声轻蔑地“哼”声来。
目光始终凝视着他,我继续道:“眼下看来,阻止你们乃是上上之策,若是劝不得,那便是再有多难,纵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亦得去做的,只是......”我心底里仍抱着那最后一丝丝希望,不由得高声喊道,“玄天,你为甚么,为甚么要这样做?为甚么一定要逼我与你反目,若是你真想成仙,我愿助你寻尽天下方法,一直寻下去,直到寻到为止,难道你真就不能放弃以那双剑攫取他人之力的法子,放弃以伤害他人(小生)命为代价的飞升么?”
这话许是有丝丝效果,玄天的脸上一闪即逝的掠过些许无奈,故,他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森然道:“惟儿啊惟儿,你晚了三百年啊,三百年!曾经我修炼冰炎,却苦无进境之时,无人教我放弃;炎火之力初成,我经络生变之时,无人助我脱困;赤潋失踪,双剑之力失衡,我受炎火侵体,日夜煎熬之时,无人顾我死活;我于冰中封冻三百年,孤独和绝望无时无刻不包围着,无人理我暖我。如今,无论飞升与否,都已太迟,太迟了......”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他痛声道,“我玄天,纠集一生便是成也修仙,毁亦修仙,我与修仙二字纠葛太深,我的痛我的苦又有谁能懂?惟儿,念及你与我曾一结金兰,我亦对你有男女之情,最后好言规劝,就此离开这里罢,我只当此生从未遇见过你!”
说罢,他轻拂完大袍袖,遥遥指向了早已隐在灰云脏雾中的远方,那已与梵阳门分离尚远的梵阳仙山。
看到这副抗拒的样子,我心中那一丝丝希望都被彻底击碎了,低下头去抬起手来捂着心口,我退回了清尹宿阳身男客,双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满心悲痛地望着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