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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关上,杜玉笙的脸就垮了下来。
段寒霆站直身子,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其事地向岳父大人表达了谢意。
“你用不着谢我,要不是阿音骗我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不想让我的外孙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我才不救你呢。”杜玉笙硬梆梆地说,刚刚消下去的火这会儿又升腾了上来。
但这次不是生荣音的气,而是生段寒霆的气。
要不是因为他,他那么听话懂事的女儿又怎么会欺骗他这个老父亲的感情,反正都是他的错!
段寒霆连连称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爹您千万别生音音的气,也别生小傲的气。”
“婚都离了,还叫什么爹。”
杜玉笙脸色依然没有缓和,离婚这事段寒霆虽然一早就知会了他,但他对他的做法并不苟同。
段寒霆诚心诚意地说,“您是音音的父亲,又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叔叔,虽然我和音音名面上离了婚,但在我心里她始终都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
杜玉笙轻哼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
“别光说好听的。直说吧,你这次来上海,是为了什么,是打算跟音音复婚的吗?”
段寒霆转了下身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触到岳父看过来的眼神,他放下手,点了点头。
“是。这次我来,是想带音音和慈儿回奉天。”
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杜玉笙摆摆手,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刚要端起茶盏,段寒霆率先接了过去,道:“我来。”
他抬起茶盏,给岳父大人沏上一杯茶。
杜玉笙端坐在沙发上,看着段寒霆,神情还是有些阴郁,道:“当初你为了暗杀令的事执意要跟音音离婚,我就不同意,可这婚到头来还是离了。阿音的脾气我了解,某些方面跟她阿娘挺像的,对感情专一、执着,可正是因为太重感情,就更加经不起伤害,眼里不揉沙子。”
他叹了一口气,轻拍了下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说真的,原本我并不想参与到你和委员长的争斗中,我一介商人,不愿意参与到政-治斗争之中。暗杀令虽然撤了,但你和委员长之间的暗流尚未过去,说不定哪天就得打起仗来,这个时候音音和慈儿回到奉天并不安全。”
段寒霆听得心头一沉,“您的意思是……”
“哪怕要复婚,也不急于一时。你先把你那摊子事解决好了再接她们娘俩回去也不迟。”
杜玉笙端起茶杯,淡淡抿了一口。
段寒霆微怔,“您指的是委员长,还是……慕容妍?”
“他们都是大。麻烦。”
杜玉笙放下茶杯,沉声道:“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也不愿意看到她受委屈。这段时间,你让她受的委屈够多了,说实话,我对你挺失望的。则诚,我女儿是能干,但你不能一次又一次指着她去替你擦屁-股,收拾烂摊子。你是男人,得有着男人的担当才是。”
岳父一番教训,叫段寒霆面红耳热,羞臊难当地低下头。
“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够好,委屈了音音,让她操劳了太多,到头来伤她最重的也是我。”
“你知道就好,还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说明你还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杜玉笙看着段寒霆垂着头,紧紧握着手闷仄惭愧的模样,心中知道点的他差不多了。
本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杜玉笙缓和了下语气,道:“话说回来,你也不容易。老帅和嫂夫人撒手一走,偌大的家业交到你手里,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啊,你做的已经很好了。驱逐倭寇,保家卫国,还得指着你们这些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
段寒霆勉强扯了扯嘴角,胸腔沉闷不已。
杜玉笙凝眸瞧着他,道:“你们两口子的事,我说了也不算,你且去问问阿音,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若她愿意,我自然没有别的话,可她若不愿,你也不要勉强她。心一旦伤了,就不是那么容易挽回的。她留在上海,有我照看,你就安安心心地去打你的仗就行。”
听到岳父终于肯松口,段寒霆不由大喜过望。
他霍然起身,朝杜玉笙敬了个礼,“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数了!”
得到岳父的首肯,他便迫不及待地出去找荣音,太太们说荣音带慈儿到花园玩去了。
他又忙狂奔到花园,隔着老远,便见荣音蜷着腿坐在秋千上,含笑看着在花园里玩沙子的慈儿,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映照着她精致完美的侧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段寒霆脑子里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句最近无意中看到的,酸溜溜的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