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暖阳乍现,晃了人眼。
陆盛景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一声“嗯”自他的喉咙发出。
沈姝宁精神甚好,轮椅碎裂,木板落了四处,陆盛景无法行走,沈姝宁的小身板又扛不动他,只能另寻法子。
劫后余生的沈姝宁十分欢喜,“夫君,你稍等些许,我去去就来。”
陆盛景虽残疾,但身子并不虚弱。他坐起身,表无表情的看着沈姝宁忙忙碌碌,见她四处寻找木板碎片,又扯着茅草搓成草绳,好像明白了她的意图。
陆盛景撇开视线,侧脸微微鼓动,一言不发。
不多时,沈姝宁拖着一块木板过来,木板不宽敞,但足可让陆盛景坐上去,她额头出了汗,沾染了鬓发,但双眼格外明亮耀眼,仿佛无论身处怎样的黑夜,陆盛景一眼就能认出这双眼。
沈姝宁,“夫君,你扶你坐上来。这样就能拖着你继续往前走了。”
拖着他……
陆盛景的眼中闪过一丝别扭。
未及沈姝宁碰触到他,他双臂撑着地面,迅速坐上了木板,随后俊脸更加阴沉,像是笼上了一层寒雾。
沈姝宁编织的草绳足够长,她将草绳绕过一条臂膀,转过身之际,发现陆盛景好像在闹着小情绪。
沈姝宁,“……”会不会是太要面子了?
眼下已虎落平阳,还是先活下去要紧。
但沈姝宁终是没有这么安慰陆盛景,她并不觉得他可怜,人这一生总会遇到些许的困境,走出去就是海阔天空,走不出去便是消沉一生。
而她知道,陆盛景终有一日会位于众生之颠。
纵使如今万般痛楚,受尽屈辱,但只是暂时的。
肩膀传来痛感,沈姝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吱一声,只怕会无意中又伤了暴君的自尊心。
她背着草绳,艰难往前。
陆盛景终于没忍住,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顿一顿的往前,他抬眸看着眼前娇小纤细的身影,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敲击,一下又一下,让他又痛又涩。
陆盛景双手触底,也试着往前。
沈姝宁突然感觉到肩头轻松了不少,她回头一看,发现陆盛景在帮她,展颜一笑,夸道:“夫君,你真厉害。”
陆盛景身子一僵,目不斜视,没有去看沈姝宁一眼。
沈姝宁,“……”
她夸错了么?
在她看来,暴君的确已经够厉害了。
好不容易去了山洞,一路上无论沈姝宁说什么,陆盛景都是爱答不理。
山洞漆黑,如此就衬得外面的月光更加皎洁了。
扶着陆盛景坐好,沈姝宁抬袖擦了擦汗。
陆盛景一抬眼,就看见了她一双亮晶晶的眼。
要命!
他当然知道,方才沈姝宁到底吃了多少苦,即便觉得她烦,却又不忍心说出口。
沈姝宁默了默,一心以为,暴君因着眼下的残疾而自行惭愧,她宽慰道:“夫君,你真好看。”
陆盛景很不喜美人眼中的同情之色。
他不需要同情!
沈姝宁接着又道:“夫君,上天是公平的,给予你一样东西,通常都会夺走另一样。夫君这般优秀俊美,若是再毫无残缺,这让世间其他男子该如何活?何况,我知道,夫君终有一日能站起来。”
能站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
陆盛景没了轮椅,就等于失了自由,他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沈姝宁的宽慰,又恼又燥,“啰嗦!”
沈姝宁终于听见他开口说话,这才放心。
“夫君,我出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她认真的交代了一句。
陆盛景俊脸一僵,神色凝重,本要说出口的“你小心”三个字,又被他给咽了下去。
折腾这样久,两个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但其实还能熬一熬,并不需要这样晚了还出去找吃的。
更重要的是,陆盛景不想让她离开。
也不知为甚,他突然害怕沈姝宁会一去不归来。
她现在已经亲眼看见了他所有的无措与狼狈,他就是个废人,她但凡有点脑子,都会想法子离开他。
就和其他人一样,摒弃他、厌弃他……
一直目送着沈姝宁的身影消失,陆盛景也没收回视线,他的视野极好,能看清外面的一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