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也低头,拂去落在她发间的几蕊槐花:“你这么贪睡,都被别的小朋友笑话了。”
又放软了声音道歉:“我昨晚是瞎说的,栀栀才不自私,她最好最心软了。她才不忍心把我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微风轻轻拂过,裹着槐花的香,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
好久好久,她没有对他笑过了。
“栀栀,我可以等你一年,两年,三年,可再之后,我就撑不下去了。要是你到时候还不醒,我就去陪你,好不好?”
少女仍然不说话,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像是被风吹动。
十点多钟,太阳大了些,陈也将她抱回病房。
他替她盖上被子,吻了吻她的脸:“我去公司开个会,晚上再回来再陪你。”
坐在公司会议室,陈也眼皮连着跳了几下。
他有些不安,担心医院里睡着的小姑娘,怕她有什么不好。
项目经理王深还在做长篇大论的汇报。
陈也皱了下眉,修长的指节屈起,扣了两下桌面:“捡重要的说,快点。”
王深看着他不耐的表情,下意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尽管这个老板平时几乎很少发火,但这么年轻,能在短短时间把公司做起来,手段自然不简单。
他还记得公司刚起步那会儿,对方公司看着他们公司小,尾款拖着迟迟不给。
几十个电话打过去,对方都以资金周转困难为借口赖账,最后干脆电话都不接了。
他当时和陈也一起去要钱,亲眼看着他二话不多说,直接拽着那大老板的领口到了窗口。
那是冬天,窗户一开,外面寒冷的北风呼啸着灌进来,冷得王深打了个颤,二十多出头的少年却纹丝不动。
“反正我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活着还是死对我也没多少区别。这钱你要是再不给,那就留到地底下用。”
说这话时,少年的声音很平淡,漆黑的眸子不带一点感情,仿佛真的对这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那个大老板大半个肥硕的身体都栽到了窗户外,当场就吓尿了,害怕地颤颤道:“给,我、我马上叫会计打、打打款。”
那个时候,王深还以为他是单纯吓唬那个老板。
直到后来,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可他始终没有在老板眼底看到类似高兴的情绪。
老板拼命地赚钱,可钱对他来说,又好像并不是很重要。
王深不再胡思乱想,赶紧把ppt往后翻了七八页,准备捡最重要的讲。
这时,会议室门从外面推开。
张助理走了进来:“陈总,有个电话打过来找您。”
见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助理赶紧补充:“她说她是您的未婚妻。”
说完,两人就见平时不管发生什么眉毛都不抖一下的人,慌乱之下竟把手边的茶杯打翻了。
茶水还是烫的,一整杯泼下去,手背立刻红了一大片。
陈也却一点感觉不到疼。
他狂喜又恐惧,迫不及待想去看,又怕搞错了,像昨天一样是场空欢喜。
张助理急急忙忙地给他递来餐巾纸。
陈也没接,急匆匆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他手搭在门把手上时,都在剧烈地抖。
门一点点被推开,陈也一眼看见坐在病床上的小姑娘。
落地窗外的阳光映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明媚的光影,几盆栀子花绿意葱茏,开着洁白的花蕊。
小姑娘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模样,她在看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神色专注认真。
戒指戴在她葱白的指尖,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听到脚步声,宁栀抬起头。
陈也快步走过去,宁栀也站起来,下一秒,她便落入他的怀抱中。
她被他抱得很紧,能感受到他颤抖的指尖,她心里愧疚又难受。
“陈也哥哥,有句话我好像欠你好久了。”
陈也垂眼,看见失而复得的小姑娘弯了弯眼,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笑容甜软。
隔了一年的时光,他听见了她的回答。
她说:“我愿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