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到白芍芍, 老师微微坐正身子, 上下打量两眼,“丫头,我看你身上这套迷彩作训服……是刚入学的新生?”
白芍芍有些拘束地“嗯”了声, 就听他语气里有几分疑惑不解:“这才开学第一天,你就来教务处……是和辅导员起了矛盾?”
开学第一天就妄想提前毕业只能说一句“眼高手低”, 但开学第一天就和辅导员起矛盾绝对会给所有师生都留下不太好的印象。因此, 听老师这么说, 白芍芍连连摆手,慌忙否认:“不是不是,我是想来问一下学校关于提前毕业一些规定的事来的。”
说完,看着老师讶然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刚刚顺嘴把这次来教务处的真实目的一点都不带铺垫地就说了出来,白芍芍心跳骤然加速,快得仿佛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微微张口, 她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
曾经她年少不懂事,看学霸文就觉得什么系统都好,赶紧绑定自己带自己飞,现在经历得多了,才知道反正这种狗系统不能要。
没见都快坑成什么样了吗?
“院士”是国家所设立的对科学技术方面研究人员可授予的最高学术称号,一般为终身荣誉。
栾云阳便是一名院士,主攻纳米技术领域,今年七十多岁了,早已到了国家规定的合法退休年龄,却因科研能力出众被京华大学返聘,虽担任教授一职,但考虑到年龄确实比较大了,平日不用上课,只要带两个博士生,平日拿着薪水安心搞研究便好。
尽管学校体贴,栾云阳自己却并不服老,每年都要主动找教务处安排至少两次的讲座分享,带领即使就读本专业,除了书本上的死知识,其实和门外汉差别也不是特别大的那些本科孩子们去见识一下前沿科研成果和令人耳目一新的神奇观点。
听说今年物理专业来了个还没开学就发表了两篇核心论文的学生,甚至其中一篇据传证明了上个世纪提出便一直未被证明的“周氏猜测”,栾云阳感觉这样的好苗子值得见一下,又担心特意喊这个孩子见面可能会让她对自己定位过高,反倒不是好事,会动摇沉心科研的那个耐性。
他来的时候,教务处轮班的小刘正好接了个电话,得去行政楼紧急送一份文件,不得已之下,只能让他在办公室稍等片刻。
只是栾云阳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等,竟是等来了个……格外有野心的新生。
听到白芍芍的话,栾云阳先是眉心微拧,几秒后,又失笑地摇摇头:“你以前跳过级吧?在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
“我没……”
白芍芍刚想说没跳过级,就听面前这个“教务处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能考来京华大学,可见你学习能力不差,而敢在开学第一天就来教务处询问提前毕业的事,甚至可能是全省前几名或者省状元进来的。”
“这固然是值得骄傲的好成绩,可你要知道,这里是京华大学,随便塌一栋楼就能砸死起码二十个高考省前十名的人,你只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或许是小丫头长得着实好看,一双眼眸更是干净明亮,性子稍许刻板的栾云阳竟少见的没有因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而生气,甚至温声地提醒她好几句。
“包括和你同一届的新生,有一个叫白芍芍的同学,开学前就通过自己的努力发了两篇核心论文,尤其还是关于猜测的证明论文,也没听说她来教务处申请提前毕业的事。相比较之下,你觉得呢?”
来教务处的这波折腾,本就非白芍芍本意。
她对自己的定位从头到尾都很清楚:一条正在努力翻身的咸鱼罢了。
能在理想中的大学就读已经感觉自己要高兴坏了,生怕起点太高,后面表现得太平常会让他们觉得失望或瞧不上,哪敢这么狂地开学第一天就直接挑战提前毕业这么莽的事?
还不是都怪系统太坑!
这样想着,被“教务处老师”训话时,她便一直垂着脑袋,乖巧听训,心里多少有点委屈和郁闷。
直到她听到“老师”训到一半,突然cue她,脑袋上登时冒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听“老师”说她还没上大学就发了两篇核心论文是如何优秀,且也没听闻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可见是个不骄不躁的人,让她有机会可以去物理专业认识学习一下……
白芍芍沉默了,开始思考怎么样解释自己就是那个应该被学习的“优秀本人”才会让老师不觉得太尴尬。
“你回去吧,好好想一下我说的话。”见面前穿着军训服的小丫头不说话了,时不时小心翼翼抬眸瞅自己一眼,端得是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栾云阳满意了,微微放柔声音道,“放心,我就当你今天没来教务处,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向伦达是在读博士生,导师是栾云阳,今天就是他开车送栾云阳来学校教务处办理一些手续。
别看导师不服老,硬生生把他们一群已婚生子的三十岁左右老爷们凶得都快ptsd了,其实身体并不好,之前还有过在实验室正记录着数据突然就原地倒下去的经历。
因此,看到教务处的老师骑着电瓶车走了,他又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见下来,担心导师万一昏倒了没人知道,便也下了车,往教务处走去。
教务处的门没有关死,向伦达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门内传来导师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原来他的导师还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吗???
而等他敲了下门并将门推开,看到导师面上没有敛去的温和神情,更是眼珠子都差点要从眼眶里被吓得掉出来。
导师虽然是院士,学术能力那叫一个牛批,谁都没的说,但脾气也是完全和能力成正比的差啊!
举个例子,上次他们中延迟毕业的最年长的那个学长交论文时格式出了问题,直接就被一通电话打过去痛骂:“你研究生怎么读的,三年了连个格式都没学会?脑子不用,难道就是摆着好看?你还要拿去跳蚤市场卖二手货不成?”
骂得那个学长半夜都没能睡着,发朋友圈悲伤自己就不该读博,感觉毕业都成了问题,生怕今年还要再继续延迟毕业。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也就显得此时的导师温柔得……简直聊斋故事一般诡异。
向伦达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离导师远了点,才将自己突然上楼的原因解释了下。
栾云阳脾气差归脾气差,倒也不是不讲理的那种性格,不然也不至于脾气这么差也每年教师评价都是榜上有名的高分了,闻言便让栾云阳坐在沙发上和自己一起等人回来。
倒是白芍芍,正琢磨着要怎么和“老师”解释自己就是“优秀本人”的事,向伦达突然进来后说的那番话让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爷爷好像不是教务处老师。
“那个……请问,您不是教务处老师吗?”她试探地问道。
栾云阳没有多想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来办一点手续。”
白芍芍:……
那她方才岂不是白听了那么久的训话?等会儿真的教务处老师来了,得知她的来意,铁定还得重新再听一遍训话。
想到这里,白芍芍面上不由流露出几分丧丧的情绪,应的那声“哦”更是不自觉拖长了音,听起来便有些勉强的感觉。
闻声,栾云阳不解地瞥了小丫头一眼,心说自己对她挺好脾气的啊,不仅没说重话,甚至还主动承诺不会把她今天的举动告诉别人,怎么看起来还这么不高兴的模样?
就这么想提前毕业?大学生活不好玩吗?
栾云阳本不欲再搭话,无奈向伦达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之意,简直快要好奇死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会被导师这么温柔以待,简直要把他们这群明明都成家立业了还能被蹂躏到半夜躲在被窝里哭的猛男羡慕死了!
“那个……你是今年的新生吧。”尽量让自己神情和声音都平易近人些,向伦达出声道,见白芍芍朝自己看过来,立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是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教务处的老师有点事出去了,你要是不急可以和我说,我帮你转告,然后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