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共榻,咫尺至息。小姑娘躬着背对着自己,她的那点反常,太子殿下怎会看不出。
他食指点着她的脊背,察觉到她身子颤了颤,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睡吧,孤不动就是了。”
没等来回应,身旁那软软的小身子肩膀动了动,明显是在哭。
阮菱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复杂。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再做这样的交换了,她有些装不下去了。她想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
曾经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她还是做不到真正放下。他给她一点好,她就满身心的痛苦。
夜色随着时间一点点漫过,阮菱无心睡眠,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僵硬的一动不动。身后的太子亦是没有睡着,漆黑的眸里有一丝无奈和挫败。
阮菱面对他的时候很乖,很听话。就算偶尔有些小情绪也都闷着自己消化了,甚少和他甩脸子。可就是这样的阮菱,让他总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可一时间,他又说不好具体是什么。
那感觉,就好像是她在刻意的讨好,逢迎他。
太子默了默,也许他想的没错,她才这么小,为了救他母亲才来依附他。初见她那个雨天,她瘦的跟个小猫一样,慌张的看了他一眼就吓跑了。
那会儿起,他就好像变成一个贪心的猎人,为她布下密网,要她心悦诚服的成为他的金丝雀。
只是一想到阮菱对他规矩的没有半分毛病的样子,他就没来由的烦躁。
菱菱,孤对你真的不好么?
回应裴澜的唯有一室安静和楹窗上透进来的月光。
翌日一早,纮玉出门买了几屉包子并着小粥,用过早膳后,太子换上了常服,叫上纮玉出了门,留下小顾将军保护阮菱。
午后太阳光照足,阮菱把花厅里的凳子一一摆了出来,又把各屋里的被子都拿出来铺到上边。暖暖的阳光一面不落晒到被面上,阮菱抿唇笑了笑,这样晚上睡觉时定会蓬松又软和。
院门前,小顾将军抱着剑,眼巴巴的看着外面,不住的踱步。
那不是滋味的心思就差写在脑门了。
阮菱无奈的笑了笑,是了,比起陪着太子殿下出门办事,守着她这个弱女子的确是个无趣的苦差事。
她起身环视了下空荡荡的院子,思忖着纮玉这么一日三餐的在酒楼打包饭菜也不是办法,总得自己起灶生活来得方便。
她想快点回到京城和母亲团聚,可事情不处理完,她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裴澜白日有事她帮不上忙,这日子一天天的过看着就很慢,总要有些事儿来打发时间。
阮菱决定学着做做饭。
她笑眯眯看向小顾将军,轻声道:“顾将军?”
“诶,阮姑娘。”顾忍猛然应了声,挤了挤脸,弄去灰头扫脸的表情,冲她笑:“姑娘,什么事儿?”
阮菱在一旁架子上拿过外衫,冲他亮了亮眼睛:“想不想出门?”
几乎是一瞬,小顾将军就站的笔直,大声答:“想啊!”
像是积攒了多大委屈一样,他整个人顿时如同泄开了的闸,滔滔不绝:“这破院子可把我憋坏了。殿下就是偏心,出门办事带纮玉不带我,你说我跟这么个破院子我有什么劲……”
话说到一半,小顾将军戛然而止,小心翼翼的看向阮菱:“阮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阮菱抿唇笑了笑,温言道:“没事儿呀,将军说的是实话。”
日光下,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的曳地襦裙,肩上罩着月牙白对襟短袄,面容纤细温婉,像是春日里的白玉兰花,晶莹皎洁,柔情娴静。
小顾将军也算是世家出身的子弟,跟着太子殿下,见识过的大族女子如过江之卿,可却从没见过有一个女子能比得上阮菱。
他心里想的下意识就说出了口:“怪不得殿下这么喜欢阮姑娘,您好看的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这话一出,阮菱顿时敛了笑,拢了拢衫子的袖口:“可别胡说。”
小顾将军嘟囔道:“姑娘可错怪我了,我可没话说,我自小跟殿下一起长大,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阮姑娘,你可是殿下唯一疼过的姑娘。”
阮菱眨了眨眼,自嘲道:“外室也算么?”
小顾将军看着阮菱脸色渐渐淡了下来,心知捅了篓子,再解释她也不会信的。
可昨晚,殿下睡不着起夜时,还真跟他在院子里推心置腹的一波。
昨夜他和殿下都睡不着,就着静谧霜白的月色,俩人闲聊起东宫这几年的事儿,后来聊着聊着话题就聊到了成家立室。
顾忍先入为主,反问了太子:“殿下,您既然这般喜欢阮姑娘,为何要折辱她做您的外室?”
太子靠着树干,淡漠的眸黑了几分,也不知是夜色动人,还是月色撩人,第一次,他舍得谈了这事儿。
他问:“阮家这般光景,你认为孤娶她做太子妃的可能性有几成。”
顾忍瞪大了眼,没反应过来。
太子睨了他一眼,补了句:“一成。”
顾忍艰难的咽了下唾沫。
太子又问:“你觉得孤会让她做妾?”
提到“妾”字,顾忍匆忙摇头。他爹爹只娶了阿娘一人,府中没有妾室,他自知道妾室身份对一个女子的折辱有多严重,若真心喜欢,断不舍得让她做妾的。何况阮姑娘出身名门望族,大家女子,去做妾,这……
顾忍踢了踢脚,附和道:“做妾那就是给名分了,想要抬为太子妃是万分的难。就是是日后抬了,也会遭人诟病,曾经为妾,德不配位。”
太子点头:“所以,孤要怎么怎么安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