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昀不说话,抚着她细碎的发丝,看着身下的姑娘,幽暗的眼中流出几分意外,“林愉?”
叫了一声之后,他到底没有叫醒林愉。
“罢了,回来收拾你。”
傅承昀踩着清晨的曦光而去,暗红的官袍盛风,整个人如锐利的剑光清绝而过,消失在北院的荒芜。
没有林愉的时候,他终究是孤冷的。
…
林愉昨夜陪傅承昀很晚,醒来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看不出时辰,身侧早已没了人影,一问才知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
她一觉睡到了中午,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前些日子老夫人被傅承昀气到了,许是怨乌及乌,免了林愉每日的请安,只初一十五过去就好。
傅承昀上朝,林愉落了一个清净,饭后领着枳夏在北院看了一圈,寻了两块种花的地,实在是太冷了就回了屋。
回暖之后,就想着把答应傅承昀的帕子做好,枳夏坐在一旁,眼睛好奇的看着。
等林愉手下绣品初具雏形,枳夏便失了兴趣。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看倦了林愉手下所出的这个绣品,奈何林愉百绣不厌。
及到下午,大雨忽至。一声响雷划破长空,直吓的林愉把针脚绣到了指尖,殷红的血珠渗出,林愉双瞳看着地上飞溅的玉珠,恍若未觉。
“他…没带伞吧!”林愉突然问。
枳夏是个哑巴,自然不会回答。
寂静之中,林愉似乎会想起行宫那日,他的后部被鲜血浸染,头也不回的走进雨中,身后有人拿伞追着,他没要。
他就是那样,生的好,权位高,却总是对自己不上心,谁都不敢劝。
林愉看着雨丝在无边的天际编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地上所有的人,突然站起来,急色道:“枳夏,我们去送伞。”
枳夏一顿,见林愉已经绕过长廊,忙的寻了两把伞,追赶而去。
斜风细雨钻进林愉的领口,头发被风吹的贴在嘴边,她和枳夏走在窄窄的廊下,远远的听见门口处的凉亭传来欢声笑语。
“要我说,你们侯府听雨轩,唯独落雨的时候最有趣味,看看这亭下的锦鲤,全都聚在一处,可是热闹。”
林愉蹙眉,她有听说小顾氏正给傅莹竹物色夫家,只是没想到是今日,自上次小顾氏当众跪她,两人之间隐隐结下了梁子。
往日也就算了,她如今忙着送伞。
林愉正要绕道,那边有人挑开金纱帘,只见一群华服妇人并年轻的姑娘,或坐或站,都好奇的看着突然而至的林愉。
傅莹竹在最中间,手扶着琴架稍带薄怒的望着林愉,“二嫂来的可真是巧啊!”不早不晚,就在她开始弹琴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愉不答,她在想如何脱身。
小顾氏似乎看出林愉有事,不紧不慢的端着青瓷盏,抿了一口,丝毫看不出之前跪她时的狼狈。
“侄媳妇是哪里去?外头雨可是正大呢!”
一声侄媳妇后林愉的身份明了,那些人再看向林愉目光不善,是一种克制着敢怒不敢明着怒的审视。这种目光让林愉不解,也不悦。
按道理,林愉从未得罪过谁,何来怒?
“原来是相爷夫人,果然绝色。”小顾氏身边的一位夫人朝林愉看来,“怕也只有这样的夫人,才能安枕于相爷身侧,平安无虞吧!”
有人附和道:“苏夫人说的是,毕竟不是谁都能让相爷手软不是!”
不阴不阳的称呼相爷,林愉哪能猜不出来,这怒火是对着傅承昀的。
这些人明摆着看林愉笑话,林愉偏让脸上笑意更盛,“诸位夫人姑娘玩好,林愉要去给相爷送伞,先行一步。”
小顾氏最先笑起来,虚点着林愉的头道:“你这泼猴,皇宫内院哪里缺相爷一把伞,是你想出门耍完吧!可有给老夫人禀告。”
禀告,老夫人精神不济,何来禀告,她倒可以解释老夫人处没有禀告的事情。
但皇宫内院不缺伞也是真的,林愉一定要去不过是担忧他任性淋雨,这样的话却是小女儿情怀,不好明说。她被笑话事下,就怕这些人直接连傅承昀也笑话。
“二嫂怎么不说话,难道二嫂真借着送伞出去做些别的事情?”傅莹竹不怀好意的看着林愉,“莫不是外头…”
“四妹。”林愉打断她,“慎言。”
林愉一个利目扫过,傅莹竹一愣,意识到自己被林愉吓到,反而生了怒,正要开口却见有人撑着伞过来。
那人穿着深色的布衣,是个老妇,朝众人行礼之后,走到林愉身边,“诸位夫人,侯夫人那边等相爷夫人等的急,让老奴过来看看,不知这边是有什么事?”
“大嫂要带林愉?”小顾氏放了茶盏,诧异道:“这是傅承昀的夫人?是她…”是她的夫君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一个让她丢尽颜面,破灭了婚姻美好的青楼子。
这些就是给小顾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候府夫人明说。
小顾氏不明白,大婚当日没出来的侯夫人姜氏,如今要带走林愉?
“二夫人,侯夫人让老奴告诉您,您要真的闲适,就给三少爷娶个媳妇儿,不要盯着她的儿妇,她的儿妇性子柔,您要是说哭了,她这边不依的。”姜氏身边的嬷嬷假装不知道小顾氏的脸色,将林愉半个身子挡着,接着道:“想来二夫人宴请众位夫人、姑娘,也是有自己属意的儿妇在其中,侯夫人说祝您早日得偿所愿。”
“至于林愉,她就带走了,不劳二夫人挂心。”
这话一出,那些坐着的夫人有些坐不住,傅承晗是什么样的人上京无人不知,又有谁愿意把女儿许给傅承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