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这美好的承诺和自私自利的爱蒙蔽了眼睛,却不知妻子的亡灵被禁锢在阴暗处,日日承受不能投胎转世的煎熬。”云叙白扯下他嘴里的手帕丢到一旁,字字诛心:“你只是为了满足私欲,那不是爱。”
镇长可以说话了,却觉得喉咙干涩,他死死盯着云叙白,声音沙哑得可怕:“你没有资格评判我的感情……”
他话音一转,试探地问:“你见到她了?”
云叙白说:“她很痛苦,哀求我帮她解脱。”
“你说谎!”镇长眼角通红,歇斯底里地说:“我千方百计想让她重返人间,与我长相厮守,她怎么会痛苦?”
“小楼里,一股强大的鬼气压制得她透不过气,她的魂体虚弱得一拍就散。”
云叙白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听说尊夫人生前乐善好施,镇民对她交口称赞,这样一个人,眼睁睁看着爱人为了自己变成了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怎么可能不痛苦?”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绵里藏针,诛心不见血。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镇长像一只不慎露出肚皮的刺猬,无措地侧过头,掩饰眼中的痛楚。
云叙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且,你看不见她我却看得见,你认为这是什么原因?”
“是画皮动了手脚。”镇长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沉声道:“是我引狼入室了。”
“你现在换了具身体,我可以帮你浑水摸鱼见你妻子一面。”修长的眼尾收成一线,云叙白笑得和煦:“但你必须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22章 通灵小镇(22)
镇长根本无法拒绝云叙白的提议:“我答应你,只要让我见到她,我什么都答应。”
田惮蹙眉,附在云叙白耳旁轻声说:“叙哥,你不怕他反水,进小楼后和画皮鬼串通一气,坑我们一把吗?”
镇长是反派角色,田惮无法轻易信任他。
“反水?”云叙白玩味地重复这个词语,修长眼尾一挑:“画皮鬼之所以披人皮,是因为它想做人,它机关算尽,以全镇人性命为养分滋养出一具完美的身体,你认为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复活这具身体?它可不是慈善家,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云叙白散漫地笑了起来:“鸠占鹊巢,成为真正的人。”
云叙白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镇长听得一清二楚。
一语惊醒梦中人,镇长心中惊疑,缓缓攥紧拳头。
“身体被占,亡灵没有归处,又不能投胎,只能永远徘徊在人间……”云叙白怜悯地看着镇长,幽幽叹息:“真是个可怜人呐。”
“我决计不会反悔!”镇长一张脸煞白,焦急地说:“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只要你救救我妻子……她是无辜的,她不应该落到那种地步。”
若不是手脚被缚,镇长恐怕就指天发誓了。
“你若配合,我自然救她。”云叙白轻敲椅背,唇边浮起优雅笑意:“先告诉我,缸里会冒血水是怎么回事?”
镇长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血液运行不畅,不舒服地扭动身体。
云叙白扶他坐了起来。
镇长无意识地揪着手上的绳结,沉默了半响,才缓慢而沉重地说:“灵脉沾血,活井镇的风水格局被改,附近的水源受此影响,很快就干涸了,那年又闹旱灾,连日没有一滴雨,方圆几里只有那口死过人的井里有水,有源源不断的水。
“镇民们饥渴难耐,不得已又开始打井水喝,但那口井满载恨意和恶念,喝了井水就背负了诅咒。
“后来,镇民们不再去打水了,因为沾了血的井水总会凭空出现在每一个被诅咒者的家中。”
镇长话音一顿,仰起脸,咬字清晰地说:“每一个喝过井水的人都成了祭品,这就是炼血聚气的原理。”
也就是说,整个活井镇都成了献祭场。
温水煮青蛙似的,一年又一年,直至榨干他们的血气为止。
冷淡的目光落在镇长身上,云叙白问:“离献祭完成还有几天?”
“三天。”镇上额上沁出冷汗,他意识到自己陷入了画皮的圈套,处境危险:“再过三天就是风水局形成的第六年,届时全镇人变得半人半鬼,活井镇阴阳不分,画皮就成为这一方阴阳界的鬼王。”
尘函背后蹿起一股凉意,弱弱地抱紧自己:“嘶……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头皮发麻。”田惮呼出一口气:“不过我们有叙哥,应该在那个地狱场景来临前就能离开。”
尘函点头:“嗯嗯,叙哥保平安。”
肩负着队友盲目的信任,云叙白淡然一笑,对镇长扬了扬眉:“画皮鬼是不是说,三天后就能让你的妻子复活,让你们双宿双飞?”
镇长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透露了内心的想法: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娇淮唇角挂着讥讽的笑:“鬼话都信,太蠢了。”
田惮摇了摇头,感叹道:“到头来还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镇长脸涨得通红,沉默不语。
“对我们的污点证人友善点。”云叙白给他们递了个眼神,温声发问:“第二个问题,画皮鬼的弱点是什么,它怕什么?”
镇长沉思片刻,眉头慢慢皱起,他侧头看向远处,回忆道:“我一直担心画皮有阴谋,所以暗中留意它的举动,偷偷观察了一年后,我发现它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藏起来换一张皮,它换皮时,就是它最虚弱的时候。”
云叙白立刻发现了关键点,勾出一个略带洞悉的浅笑:“它一般在哪里换皮?”
镇长答道:“小楼的书房里,每次如此。”
云叙白问:“有时间规律吗?”
“从前是每隔一月,最近是每隔一周……”镇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瞳孔骤缩:“今晚正好是它的换皮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