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凌空,惹来一瞬凛冽寒风。
元婴级别的威压沉重如山,瞬间挥退两道靠近的人影,小室震颤,发出野兽咆哮般的轰隆声响。
温泊雪的阵法被浑然击破,月梵剑光未出,便被击得后退数步,喉间一甜。
枪械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火器,没了灵力附着,同样难以击破他的防御。
温泊雪拭去嘴角血迹,努力深呼吸。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神识与识海相连,真正的穆幽身在九重琉璃塔之外,一定察觉到了不对劲。
元婴级别的对手已经让他们如此狼狈,倘若已至化神的本尊赶来……
他们会在瞬息之间化为灰烬。
但他想不出办法。
“可怜。”
穆幽心情大好,转了转脑袋:“很绝望是不是?没想到我的九重琉璃塔还能吞食到如此澄净的魂魄,真走运。”
他说着狞笑一声,手中灵力凝集,直直击中月梵:“我最痛恨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天之骄子,只不过有一身过人的天赋和根骨,就能一辈子顺遂无忧,高居所有人之上……凭什么!”
他生来资质愚钝,成不了气候。每每望着风光无限的仙门弟子,都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
他要往上爬,他要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
蓝衣小道士浑身颤抖,顶着恐惧哑声道:“那也不是你滥杀无辜的理由!”
穆幽看他一眼,拂来一道杀咒。
晏寒来掐诀为他挡下。
穆幽笑:“滥杀无辜又如何。”
曾经的他宛如蝼蚁,而当置身于九重琉璃塔,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反倒成了被他肆意屠戮的对象。
他无比热衷于滥杀无辜。
“我站在九重琉璃塔,有时能望见城中的景象。想想他们临死前的画面,还真是让我回味无穷。”
穆幽凝出又一道杀咒,随手挥去,被书灵竭力挡下。
“……嗯?”
男人困惑眯眼,很快笑了笑:“真有趣,你们居然还招揽了几只邪祟?几个筑基一个金丹,以为这样就能胜过我?”
书灵咬牙,方才被他击中的右手生生作痛。
自从见到穆幽,他脑子里忽然涌起许许多多模糊的记忆。
他分不清是真是假,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他到底是谁?
即便拥有王成阙的魂魄,他的本体仍是书灵,理应对城主怀有绝对的忠心。
但真是这样吗?
当时他靠近城中的这座九重琉璃塔,之所以迫不及待想要进来……
是不是因为记起了什么?
“对了,邪祟全是由人变成的,对吧。”
穆幽悠悠踱步,尾音噙笑:“真是惨烈。亲眼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变成怪物,还要遭到他们的追杀——我记得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为了保护姐姐,被邪祟一刀毙命,她姐姐当时的表情无比精彩,值得好好回味。”
一个男孩误入了食人的房子,心知再也无法离开,主动锁上进屋的大门,听着父母祈求开门的哭嚎,独自与怪物融为一体。
一个少女遇上杀人不眨眼的蛇妖,为了拖过一盏茶,将蛇妖引向偏僻岔道,与好友们分道扬镳。
面对绝不能说谎的怪物,穿红裙子的小孩被问起姐姐去了哪里。
她因恐惧而瑟瑟发抖,想着姐姐离去的北方,一遍遍告诉邪祟,她生病走不动路,姐姐去了西方寻找食物。
他看着一幕幕景象,只觉有趣又好玩。
变态。
月梵心里暗骂一声,握紧手里的剑。
她接连受到重创,浑身上下几乎没了力气,识海阵阵生疼,偏生无计可施。
他们一行人手中都有天阶瞬移符,若是当即使用,的确能顺利离开。
但如此一来,留在这里的几个小修士和小邪祟,必然只剩下死路一条。
更何况……明明已经走到了这里,两手空空地出去,真的很不甘心。
她这一辈子,总有很多不甘心。
家里的父母重男轻女,将她看作可有可无的附庸品,全心全意对待之后出生的弟弟。
她拼命讨好,没日没夜地努力,然而一张满分试卷,永远比不过“男孩”两个字。
后来长大一些,她渐渐变得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