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动动嘴皮子的事,能卖端凝一个好,也能警告端凝,端凝母女的生死都握在她手上,以后不愁端凝不一心一意向着太子,向着她。
皇后应允了,不出所料地看到端凝激动得不能自已,连眼眶都红了。
到底是孩子,心里总是念着生母的。
“皇后娘娘,端凝这就告退了。”
皇后颔首:“去吧。”
端凝退了出去,等她回到侧殿关上大门后,脸上的激动已然退了个干干净净。
她亲自取了纸笔,一样一样地写着。
冷宫多恶劣啊,缺吃的少穿的,还要被冷宫里的太监欺负。
她母妃在冷宫里肯定受了很多苦吧,心里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期盼着,念叨着女儿去帮帮她。
我会的喔,母妃。我会帮你的。端凝握着笔,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甜美的弧度。
……
冷宫。
与整个大气磅礴,富贵明丽的皇宫相比,冷宫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破败不堪,死气沉沉,麻木不仁,更有歇斯底里的疯狂。
在这个小小的角落,能看到人性的所有黑暗面。
端凝光鲜亮丽地出现在这里,犹如一道强烈的光照进了阴沟里。
平日在冷宫妃子面前吆五喝六的老太监,这会儿躬着腰,腆着脸讨好笑道:“三公主,您是来找丽采女的吗,她就在前面那个宫殿。”
“不是老奴吹嘘,这一带里,丽采女住的屋子是最好的。”
“平时丽采女还能吃上新鲜的蔬菜肉类,比其他罪妃好过多了。”
其实并没有,都是罪妃,入了这冷宫,就别想出去了,这里的太监哪个不是下死手折腾人。
对于他们而言,折辱曾经高高在上的妃子,非常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只是现在对着端凝,老太监当然要捡好听的说。同时他也不动声色的在打量端凝的穿着,心里很快有了计较。
看来这位三公主还是有些手腕。以后对丽采女要客气点儿了,老太监这么想着,心里有些遗憾。
他们很快到了丽采女居住的地方,木门坏得差不多了,推门的时候还能听到吱呀声,打开院门,院子里杂草丛生,乱石堆积,墙角还有一颗歪脖子树,树上光秃秃的,白天看着还好,到了晚上估计很瘆人。
端凝跟着老太监往里走去,巨大的霉味和灰尘扑鼻而来,呛得端凝连连咳嗽。
端凝身后的宫人也受不了,疯狂摆着手。
他们的到来惊动了里面的人,“谁啊?”
那道声音嘶哑刺耳,像刀尖刮过锅底,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
端凝心里一跳,加快了脚步。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推开了屋子的门,一眼看到了木板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
她被磋磨坏了,美丽的容颜不见,像一朵鲜花失去了营养,凋零地落到泥里,任由人践踏。
端凝来之前,猜到过她母妃可能过得不过,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她咽下了涌到喉咙边的呼喊,从袖口里摸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老太监:“我想跟我母妃单独说会儿话,可以吗?”
老太监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喜笑颜开:“当然当然,三公主想说多久说多久。”
他飞快退了出去,还识趣地带上了门。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很快端凝也让身后的宫人出去守着。
木门重新打开又关上,刺耳的吱呀声,听得人心烦。
然而此刻丽采女却自动忽略了,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三公主”“母妃”。
“是端凝吗,是你吗?”
“端凝,我的女儿……”
丽采女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手在空中胡乱摸寻着。
端凝发现不对,又上前了两步,丽采女才拉住她,“我的女儿,你终于来了。”
女人的眼泪从来没有那么汹涌过,泪水划过脸颊,带走了脏污,黑黑白白的,衬得那张脸更脏了。
端凝抬手在女人面前挥动,不敢置信道:“母妃,你的眼睛……”
丽采女闻言,悲从中来,紧紧抱着女儿嚎啕大哭:“那些刁奴,他们让我没日没夜地刺绣,不绣就不给饭吃,母妃的眼睛就是那个时候熬坏的。”
“端凝,母妃好苦,真的好苦啊,你救救母妃吧,求你了,求求你。”
“我的女儿,救救母妃,求你了……”
端凝整个人一颤,生母绝望的哭嚎和哀求,萦绕在耳边。
她低下头,看着母妃原本白皙漂亮的手指已经变了形,只依稀看得到一点曾经纤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