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事?在身,李勖寡言,不过一声轻笑:“不怪你,着实是?这丫头太冲动了,再探。”
草木萋萋,朔风里林风眠双颊绯红,他回望她一眼,不无爱怜,淡淡说了句任何人?都不是?很懂的话:“但愿你不要后悔来罢。”
半炷香时辰,斥候又至,下马不多一句废话:“是?齐国人?,他们为我军扫除障碍。”
“齐国人?这么好心?”面对卫允的嗔怪,司马葳只是?道?,“现下齐人?与大梁是?盟军了,卫大人?往后要收收口?。”
“是?了,是?下官疏忽。”
而林风眠终于明白李勖话有所指,不由后退数步,乖觉回到马上?。
李勖将一切尽收眼底。
玄色马,玄色旗,乃北齐独有标志。朔漠里豪闯惯了,错过太多明艳色泽,到头来,还是?一抹煞黑能与身后的山融为一体。
与大梁军队的「巍巍壮观」给人?的观感不同,北齐的部?队一经转山而出,扑面而至的杀气腾腾。
两股军队在营前会师,野草在他们足下也变得遒劲许多。
这姑且可以称之史上?最盛大的会盟,一方是?南梁未来之君,一方乃北齐新汗。
同样的年纪轻轻,同样的气度不凡。
穆简成此刻凝着李勖的脸,一晃前世岁月昭昭,成王败寇,败寇成王,现如今竟是?平起平坐论春秋。
琢磨着,李勖先开了口?:“穆汗诚意不假。”
他笑容不减:“这无需太子再做考证。”
李勖未做分辨,平静道?:“汗王并?非蛰伏之人?,一反常态,割利也要亲梁,有所图谋就更加昭然若揭,只是?有我在一日,大梁的疆域与大梁的人?,就不要多想了。”
一句「蛰伏」,说得淡然至极,大梁的人?,万千百姓亦或独一人?尔?亦未指明。
只是?李勖没有点名?,种种情绪却已向穆简成涌来,这般心境,像千军万马碾碎草原,他一压再压,可当?见?到与她相关的人?,仍旧忍不住喷薄而出。
耐着胸口?至痛,话锋一转,端地含而不露:“戎人?还会再来。”
“恩……”李勖微一点首,道?,“早做打算。”
言谈间,穆简成的目光在李勖身后一闪,又镇定下来,伸手示意道?:“入营详谈。”
二?人?带领诸将入帐布战,临进门儿前,司马葳和呼延奔打了个照面,为敌时针锋相对,为友也不见?得相让分毫,俱是?副「莫惹老爷」的神情。
“你先……”
“不,你先。”司马葳道?。
“好,我先。”
司马葳又道?:“还是?我先。”
横声横气坐了,舆图一展,沙盘一推,便聚精会神起来。
林风眠独自回到营帐,换了身干净衣裳,洗去一身风沙,坐到榻上?,仍觉手脚冰冷。
想不到,穆简成也来了。
提起他,林风眠已经没有前世那种痛恨的感觉,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是?如普通人?一般的存在。
曾对他执着过,眷恋过,放下了,徒留一段苦涩的回忆,无端想起也会怆然。
夜色已深,前营才?散了会,各归各帐,寂静的很,这是?抵达阵地的第一天,士兵还无需苦中作乐的放纵。
在黑暗中静坐良久,林风眠起身,卷起窗布,任由月光撒入,落到几上?与镜前,朦胧里,仿如置身林府闺房,可外面狂风呼啸,分明不是?京师的风月。
这到底不是?闺房啊,她沉沉吸了一口?气,推门走出。
穆简成的帐外此刻没有守军,空旷得就好似里面没有住人?,而那时而扑闪几下的烛火和伏于案前的身影昭示,他在里面。
林风眠了然于胸,揭帘走了进去。
“我一直在等你。”他仍旧端坐,??到动静,只是?举目看了过来,睫毛微颤,不易察觉。
“我知道?。”
“我们相识这么久,我任何表情你都能捕捉,而我也一样,风眠,我一眼认出了你。”
他忍不住会心一笑,也分不清究竟是?为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还是?单纯因为见?到了她。
白日里还是?那个抽刀舔血的杀神,此刻墨发松散,手持狼毫,说不出的温和气质。
风眠来见?自己,代?表她终于不抵触他,那么她是?否愿意同自己回北齐去?
想到这里,穆简成忍不住再一次莞尔。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冷肃道?,“直接说吧,你想对北府军做什么?”
穆简成眼光忽地一寒,语气是?极悲凉了:“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
林风眠皱了皱眉头:“不然呢?”
“不然呢?”穆简成细细品味着这三?个字,舌尖苦涩,这就是?再厌恶不过了吧。
林风眠等他回答。
他陡然自座位站起,竟一步跨到她的面前,甲胄冰冷,人?更寒,林风眠后退一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