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沈昼叶托着腮,鼻尖儿还红着,笑着点了点头。
外头滚过一声闷雷,奶奶又咳嗽了起来,咳嗽了许久,低声道:“……昼叶。”
沈昼叶应了声。
“……回家多陪陪你妈,她是最不容易的一个。”
——奶奶说。
尽管她们婆媳仍不和睦。
沈昼叶忍着眼泪,重重地嗯了一声。
在穿透屋瓦的雨声中,沈昼叶想起那本爸爸送给她的皮面本。那皮面本扉页上,以她自己十年后娟秀的字体,写了一行字:
‘起风了。
唯有努力生存。’
这句话是宫崎骏在2013年时,在他的收官之作《起风了》的结尾说的,讲的是对天空的探索与浪漫,是永不言弃与梦想。
还活在2008年的沈昼叶那时刚看完《悬崖上的金鱼姬》不久,制作花絮中宫崎骏老人头发花白而精神矍铄,无论如何都不像个会封笔的模样。
第7章
高中教学楼。
多功能教室103,教室外贴着张刚印出来的,‘2008物理奥林匹克培训’。
下午阳光透过嫩绿窗帘,教室里挤满了人高马大的高中学长。
吱呀一声,十五岁的沈昼叶推门而入。
这女孩因生得稚嫩,与周围格格不入,不少人甚至专门转过头来看她。
沈昼叶本就被竞赛资格的事儿堵着心,觉得其他人是正统的,自己是冒牌的关系户……又突然被这么一围观,一抹红噗地烧到了耳根,忙不迭抱着书包跑到教室后排。
她跑过过道时,还听见两个高中学长压低了声音讨论:
“……我听说这次有两个初中生来参加培训……”
另一个人便朝沈昼叶一努下巴,道:“我估计那小姑娘就是。毕竟高中部这些我大多见过。”
沈昼叶听到这些话,头顶都在羞耻地冒着烟。
她找了个空位落座,摸出自己的电子词典要玩贪吃蛇的时候,旁边凳子嘎吱一响。
她抬头的瞬间,陈啸之在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沈昼叶点头向他致意:“班长好。”
陈啸之看了她一眼,闲散地嗯了声,又摸出支笔,对沈昼叶一扬眉:“有纸吗?”
他长得好,那嚣张模样竟有种难言少年风流。
——其实,从陈啸之把他不吃的东西塞给她的那天起,冷战就结束了。
一来,这位班长是初中部唯二参与物理竞赛的人之一,也可以说是她唯一的同伴;二来,在沈昼叶拿到那个小瓷罐酸奶后,再看陈啸之,不知怎么就是没法再对他拉下脸了。
那瓷罐,是沈昼叶童年的一角。
沈昼叶依稀记得十年前胡同口的童年——那时她似乎有个一起抵着额头喝酸奶的青梅竹马的玩伴,他们一起玩过泥巴,过过家家。沈昼叶的手心记忆着一种陌生的温暖,应是属于那孩子手掌的温度和汗。
只是,小昼叶的记忆,早已模糊得如同雾里看花。
培训的课程上,沈昼叶坐在阳光里,抬起头,望向讲台。
负责预赛培训的老师已经就位,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陈啸之的名字排在沈昼叶前头。老师把共计一百一十二人的名单点完,在讲台上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
“坐在第一排的几个男生去打印室把教材和考纲抱来,”那老师扫视了一眼满屋的学生,干巴巴地说:“剩下的同学坐好。cpho全国每年报名预赛的人约为六十万,但是有资格参与复赛的人不过两万。复赛名额不多,所以大家要努力。”
下头登时一片哗然。
然而下一秒,这老师忽而不确定地道:“陈啸之是哪个?举手让我看看。”
为什么要叫他?沈昼叶那时还没能理解。
陈啸之就在沈昼叶身边,散漫地举了下手。
老师审视地看了他一会儿,又收回了目光,说:“很好。”
她那时还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会点陈啸之的名。
直到数日后,十五岁的沈昼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对陈啸之的关注,是人们对天才这一群体的第一次注目礼。
暖风拂过窗帘与花,阳光洒进了教室。
第一轮培训课,讲得非常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