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教授道:“这话题姑且不提,但是这餐厅的左宗棠鸡真的不好吃。”
陈啸之想了想道:“……宫保鸡丁更难吃。”
拉格胡:“那你还来啊?我对这餐厅的抗议信都好几封了——”
他话尾一顿。
“不过,”这教授终于直奔主题:“——陈博士,那个博士。”
夕阳之中,陈啸之慢慢抬起了眼来。
这青年生得俊逸,那样看人时,眼神却如被磨开了的锋刃。
“那新来的,联合培养的博士生——”教授不无好奇地问:“跟着你做的怎么样?”
陈啸之微一点头,言简意赅地说:“很好。”
“我就说这学生不会差,”拉格胡拧着眉头道:“我之前看过这学生原先呆的课题组,他们都不是做这个方向的,但是她在材料学做出的成果却非常不错——这能是个简单的人?我自己做梦都想招个这样的博士。”
陈啸之礼貌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实在不知道你为什么盯着个做应物的博士生不放,”这教授捏着自己的墨西哥卷饼,有点不满甚至于谴责地说:“当时至少有三个和她研究领域相似的老师想让她来自己的课题组,和你们天体物理没半点关系。”
陈啸之想了想,和善地说:“可是她从最初就被指定到了我的方向,天体物理。”
拉格胡教授:“……”
“这是她国内的大导师,那位姓周的院士,”陈啸之温和地说:“亲自向我们的系主任要求的,希望他们给这个博士生换个领域。”
拉格胡教授拿起酸奶说:“——可是连罗什舒亚尔教授也想让沈博士进自己的课题组……最后是你去找系主任,厚颜无耻地说自己缺学生,而且手底下一个都没有。”
陈啸之礼貌点头,示意他继续。
印度裔教授哽了下,愤怒了起来:“你这竞争太不公平了。你这么一说谁抢得过你?”
陈教授停顿了下,漫不经心道:“——所以她是我的人了。”
“……”印度裔教授愤怒道:“你能做个人吗?”
陈啸之从不回答这种问题。他只是端起餐盘,在这教授肩上一拍,示意他自个慢慢吃。
“还有,”陈啸之不爽地道:“我十几岁就学做饭了。”
窗外金黄的夕阳镀在这青年身上——接着他端盘子走了。
陈啸之这人身上有时没半点教授模样,披着件supreme联名的夹克,端着餐盘走时没有人会发现他是faculty。
那完全就是个在校的大学生。
陈啸之吃过晚饭后,在校园里散了个步。
他上完课后比较贤者模式,不想伺候学生的弱智问题,不想回办公室,也暂时不想看到沈昼叶的脸。
黄昏天穹如紫玫瑰,路旁燕子花被风吹得四散。
八月份的旧金山日落时间仍然很晚,因此六点多的时候只是有夕阳,却并没有沉入地底,唯有漫山遍野的金与红。
陈啸之路过体育中心时,那里有几个附近帕罗奥多高中的学生与大学生一起打球。他一时手痒,脱了外套,也加入了这群学生胶着的比赛之中。
陈啸之高中时一度做到校篮球队队长。他个子高,爆发力和持久力都相当不错,曾经是个前锋,上了大学后也断断续续地在打——后来篮球成为了他固定的发泄方式之一。
结束时,拿着球的高中生扯起t恤擦汗,对陈啸之道:“——你打得不错。”
陈啸之摆了摆手,试图找水。
“真的,”另一个人气喘吁吁擦着汗道:“你那下假动作太他妈秀。兄弟以后常来——你是这大学的学生?”
这群学生来打球连个水壶都不带,简直绝了。陈啸之找了半天没找到水杯,满头汗沿着脖颈往下滴,他又翻了下,确定没有,一摆手,窒息道:
“——这的教职工。”
那群人刹那静了。
陈啸之实在懒得解释,把自己的外套和手机一拎,离开了篮球场。
太阳仍没落山,陈啸之拎着自己的外套进了零售店——运动确实让人口渴,陈啸之从冰柜里头拎了两瓶冰水夹着,突然看到旁边满满当当的酸奶柜。
陈啸之:“……”
有个棕卷毛小胖女孩牵着妈妈的手站在酸奶柜前,嘤嘤装哭,要喝蜂蜜味酸奶。
她妈妈弱小地说:“……玛格,医生让你少吃点……”
小卷毛胖胖就开始嘤嘤地哭:“酸奶不是健康食品吗?不是乳酸菌吗?我想喝蜂蜜味的,乳酸菌和蜂蜜有错吗?我也没有要吃冰淇淋呀,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拎着两瓶冰水结账——
他身后那个妈妈不堪其扰,痛苦地叹了口气,卑微道:“……行吧。”
复读机小胖终于得偿所愿,立刻抱了三个小酸奶,牵着她妈,得意地走了。
刚刚还被当成学生的,目睹了一切的陈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