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得不错,但别这么看你老师。你看上去像要吃了我。”
沈昼叶:“…………”
沈昼叶看着她熟悉的陈教授那张脸,满脑子只剩一句莫名其妙的、抽象的话——那句话是她一个师妹网恋遇到渣男后在办公室一边砸桌一边重复的:
‘我透你妈。’
——你只是想找我事儿!
下午三点多,加州的太阳又沉下去了些,天穹湛蓝,风吹过窗外剑兰。
讲台上,陈啸之对下头的学生们道:“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回来继续。”
阶梯教室里里瞬间炸锅,变得比原先更加吵闹不堪,有些围着格子衬衫的女孩去外面上厕所,有一两个人上去问陈啸之问题,他就倚靠在讲台上散漫地与那些学生沟通。沈昼叶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凳子上,小口小口抿着苦咖啡,翻那本红皮的课本。
陈啸之的课上得很好,她也做了不少笔记。
——但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差呢。
沈昼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有点难受地坐在桌旁叹了口气,抬起头时看到成年的陈啸之笑着拿着支笔,在一个学生的笔记本上点了几下。阳光镀在他们的身上,有一种难言的浪漫与和煦。
沈昼叶呆呆地坐着,想起他训自己的样子,片刻后感到一种找不到出路的绝望,啪地一声栽进了书里。
……这不是她的世界。
——沈昼叶已经二十五岁了。
这是她在大学里的第八个年头。
——大一新生尚且和大二有很大的不同,许多人一眼就能看出入校一年与入校两年的大学生的区别,大四毕业的照片与大一对比,几乎是判若两人的。
四年尚且如此,八年呢?
沈昼叶就算来上本科的课程,也已经没有了本科生的活力。
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也没有依靠可言,犹如一支荒野里的枯木。虽说陈啸之没有认真怼她,但她只是这课程、甚至这大学的过客也是不争的事实——沈昼叶享受不到缤纷多彩的生活,没有派对也没有熟人,与周遭环境永远格格不入。
苍白透明得像一张漂在水里的花瓣,浪一翻便会沉入水底,再无踪影。
就像她过去的那几年一般。
——那是一种没有归属的孤独。
沈昼叶趴在书里,听见窗外风声呼呼作响,像是将刮来一整个囫囵的秋天,她还听见上面陈啸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二十五岁的沈昼叶闭上了眼睛,趴在书里,试图稍微眯一会儿。
可是,下一秒,‘咚’地一声,一个沉重的书包砰地砸到了沈昼叶的身边!
沈昼叶一惊,抬起头来——
她面前站着个年轻的西班牙裔青年。
这青年个子颇高,手还拽着自己的书包带,一头微长的深棕色卷发,眼睛则是一种深黑色。他身上有种难言的、诗人般的浪漫气息,穿着件简单的连帽衫和牛仔裤,对沈昼叶笑道:
“hi,i’m garrett。”
沈昼叶呆了下,下意识地挪开自己的外套,给这青年腾了个位置。
然后在灿烂的阳光之中,这西班牙裔青年又以别扭,却又有点绅士的的中文问她:
“小姐,我能坐在你身边吗?”
……
沈昼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英文道:“你可以和我说英语的。”
金黄的光映着窗外的花枝,剑兰吐露花苞,沈昼叶给他挪了点位置,可这个叫加勒特的青年却没有坐在她身边,而是给沈昼叶留出了一个舒适的距离,与她空出了一个位置。
“garrett perrotta,”加勒特伸出只手,对沈昼叶笑道:“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沈昼叶笑得眉眼弯弯,配合地与加勒特握了下手,说:“april shen。”
“你上课的表现让我印象非常深刻,”加勒特笑着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april,四月,是春天。”
沈昼叶觉得这个人非常有趣,友好道:“——这是我爸给我起的名字,我中文名不叫这个,但也差不太多。”
加勒特饶有兴趣地问:“给女儿起名叫四月吗?”
“是呀,因为我是春天出生的,”沈昼叶笑着说:“而我妈妈又有首很喜欢的诗,叫《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我的英文名就叫四月了。”
加勒特笑道:“是个很美的名字。”
沈昼叶礼貌地说:“谢谢。”
“你下次课还会来吗?”加勒特温和又有点风流地问:“还是你只来这一次?”
沈昼叶看了一眼陈啸之。这说自己要吃了他的骚鸡正靠在讲台上,人模狗样地给学生讲题——沈昼叶感到了一丝自闭。
沈昼叶对他说:“……这个学期我应该都在。”
“讲课的人是……是我的导师。”沈昼叶叹了口气:“是他要求我来听他上课,所以我应该会旁听到期末,所以回答你的问题,下节课我还在。”